李知煜端坐在皇位之上,看着那供纸之上满满当当的名单,目光瞥过满朝文武,心中有鬼者皆垂下了头不敢对视。
堂前,青女所控,桩桩件件,皆有人证物证,前因后果齐备。
沈确将头顶乌纱取下,伏地叩首:“梁家之事,是我手下的人错了主意自作主张。但沈某未及时发现,这才犯下如此大错,还请陛下责罚,赐老臣死罪。”
晋王出列,掀袍一跪:“沈确身为吏部尚书,属下的人借他之权兴恶,这等大案,定要严惩才是。”
李知煜刚想说话,晋王话锋一转:“但沈确多年来,兢兢业业,吏部在他的管理之下也没有出过什么错,以他人之过重罚沈确,实在不妥,恐寒了众臣的心。”
沈确于怀中取出十数封供罪书。
陆直将之双手捧起,递给皇上过目。
李知煜匆匆扫了两眼,摆摆手,让陆直将这些给堂下的南汐看看。
其上所书,是吏部涉案的十数名官员的罪行,他们对自己贪墨之事供认不讳,但无一不将沈确摘了出去。
南汐冷声道:“吏部上下如此行径,偏偏尚书大人浑然不知,实在是让本官骇然。”
沈确重重叩首,低下头两行热泪便从苍老的面庞滑下,咬着牙悲痛道:“这十数人皆为我的门生,众人若因此疑心,我自不敢申辩。他们都是我最信任之人,故而松懈了防范,倒置这等荒唐事,是罪臣之过啊。”
一时之间,半朝文武皆跪下为沈确求情。
而站着的那部分,除了少数是当真与此事无关者,其余的,也是踌躇着想再观察一二后屈膝。
满朝大臣如此齐心,实在难得。
这副景象,看得皇上眸色渐暗。
什么太后党,什么拥皇党,往日那些对立都是做戏一般。
真遇到了关乎自身利益的事,他们就会抱成一团,维护的只有自己罢了。
晋王再次请求:“沈确已悔罪,还请陛下开恩,从轻发落。”
他这么一说完,大臣们立刻顺应:“请陛下从轻发落。”
现下,皇上命谢南汐查此贪墨大案,今日办的是一个沈确,因为苦主在殿上当众状告。
那明日呢,办的就不一定不是自己了。
所以众臣今日说什么也要保下沈确,即便皇上震怒也无不可。
“众爱卿快快请起。”
皇上左右看看,显得很是为难。
瞧他这副犹豫不决的模样,臣子们更是磕头不止。
皇帝在他们心中,是个心软担不起事的,即便是听了谏言,下旨让刑部彻查,也定然不敢与这么多臣子相抗。
“谢爱卿,梁家确实冤枉,是该平复,宣朕旨意,梁家之女梁玉替父伸冤,孝心之纯天地可鉴,即日起废奴籍,赏黄金百两,赐梁家牌匾以向天下宣扬。”
青女稽首,叩谢圣恩万岁。
“至于沈确…”皇上瞧着下头跪着的人,有些犹豫。
那十数个人是沈确推出来向皇上请求的,这件事有眼睛的哪个瞧不见。
只不过众臣皆要当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