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广德二年,深秋乍入,正值碧云天,黄叶地,北雁南飞之时,西风萧瑟。
蜀道剑门关外,崇山峻岭之间,层峦叠嶂,林寒涧肃,晚霞似火,残阳如血。
剑门关,位于蜀郡剑阁城南的剑门山中断处,号称天下第一天然隘口,雄关天堑,矗立千年。
两旁断崖峭壁,直插云霄,危峰兀立,似擎天之剑;壁立千仞,天开一线,绝崖断离,如刀砍斧劈,两崖对峙,其状似门,故称“剑门”。
剑门的古关是一座雄壮的巨大箭楼,高峻挺拔,岿然屹立。
箭楼天台,四面轩窗,环廊通透,飞檐三重,翘角华丽;
箭楼地面,朱门金钉,兽吞衔环,高墙窄路,巨石磐基。
箭楼正中,高悬一块横匾,龙飞凤舞,银钩铁画,刻着四个遒劲隽永的烫金大字——“天下雄关”,流光溢彩,磅礴大气。
但见它:
上筑堞垛,厚实森严,居高临下,瞭望八极;
下铺石阶,陡峭狭长,拾级而上,如登天梯。
整个箭楼,昂霄耸壑,巍巍然:
坚不可摧,稳如泰山,好似浑然一体;
牢不可破,固若金汤,正像铜墙铁壁!
自古这剑门关就是入蜀咽喉,军事重镇,享有“剑门天下险”之誉,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二十一年前,李白写《蜀道难》有云这剑门关:“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惜两年前,斯人已逝,无数后人只能追忆这位千古诗仙,在大唐天空如璀璨流星划过的耀眼风采。
而在五年前,诗圣杜甫写《剑门》:“唯天有设险,剑门天下壮。”
此刻,他正在剑门关内大唐文武双全的一代名将,成都尹、剑南节度使——严武麾下做参谋。
今年六月,严武向朝廷举荐杜甫的正式职位,即为检校工部员外郎。后世称杜甫为杜工部,正是来源于此。
剑门关外,悬崖峭壁之间,有一条险峻的千年古道,斗折蛇行,崎岖蜿蜒。
就在刚才,这条古道上发生了一场激烈的鏖战,死伤数万,尸横遍野,血溅满山。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发动战争的那些所谓“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血马悲嘶天,残躯哀嚎地。渡鸦啄人肠,烽火燃破旗。
正是人命如草芥,亡魂漫山河。青山肃穆,暮色苍凉,风烟惨淡,天地黯然。
一支规模庞大的吐蕃军队,约莫六万余人,夹杂着数千个携刀持枪的番僧,虽然还是浩浩荡荡,摆成一条超长的巨龙,但均已偃旗息鼓,垂头丧气,颓然北归,正在撤往西川的当狗城。
为首是御驾亲征的吐蕃赞普(即吐蕃之王)——赤松德赞,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他后面跟着是吐蕃大相(即吐蕃百官之长)——达扎鲁恭,他还有一个汉人名字——马重英。
两人都是眉头紧锁,一副无可奈何,但又心有不甘的模样。
为何不甘?
因为去年七月,趁安史之乱结束半年,唐朝国力锐减之机,吐蕃得到唐朝内应的相助,派大相马重英和仅仅两个将军,与唐朝内应一起,里应外合,很快就打败了大唐天下兵马大元帅——皇太子雍王李适和副元帅郭子仪的几路大军,尽陷兰、廓、河、都、洮、岷、秦、成、渭等州,占领了河西、陇右的大部分地区,还一举攻陷了天底下最雄伟,最繁华的长安城。
大唐的代宗皇帝李豫,仓皇之间,被迫带着一干皇亲国戚、宰相元载和尚书右丞颜真卿等人,往东出奔陕州(今河南三门峡)。
举国上下,官吏藏窜,六军逃散;
万千百姓,家破人亡,生灵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