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一句话让内阁三位阁臣心都悬了起来。
这几日为了国库那点儿银子究竟给谁,一直争论不休,徐阶希望给东南,严嵩希望给北疆,袁炜保持中立,一直到现在也没个定论。
“严阁老,你是内阁首辅,你来说!”
严嵩抬眸,看着嘉靖自顾自地把玩着一旁立着的铜人,缓缓说道。
“启奏皇上,内阁的意思……是先紧着要紧处用……”
此时此刻,他也只能这样说了。
嘉靖眸中飞过一丝阴鸷,冷冷说道。
“哪里要紧啊?”
严嵩定了定神。
“启奏皇上,国库空虚,实在没有能力供应两方开支,因此内阁的意思,是各处都给一半,剩下的朝廷可以下旨意,让他们到临近省份去借。”
徐阶和袁炜心头都猛地一颤,想不明白严嵩怎么会突然变了主张。
嘉靖沉吟不语,片刻后,又问道。
“这是你们内阁所有人的意思么?”
徐阶袁炜默然。
严嵩说道:“徐阁老主张将银子给东南,袁中堂保持中立,这是老臣的意思。”
嘉靖嘴角的笑容愈发阴鸷,手指轻轻敲了敲铜像的脑袋,接着袖子一甩,朝偏殿的内殿走去。
“那就再议!”
嘉靖有些恼怒的声音在整个大殿中回响,三个阁臣扑通一声跪下,条件反射一般,尽管他们的头顶并没有人。
……
送走三个阁臣之后,黄锦来向嘉靖复命。
这是一个小房间,长而窄,只有一张榻,上面放着一张小茶几,茶几上有一个棋盘。
嘉靖就坐在小茶几的一边,一手捏着白棋子,另一手捏着黑棋子,黑白二棋,皆为他的掌中之物。
“主子,三位阁臣都退下了。”
黄锦走进来,轻声说道,看着嘉靖皱眉苦思,手中黑棋,思虑再三,仍旧迟疑不决,不敢放下。
最后,嘉靖只好将棋子丢到棋篓里,长叹一声。
“只能交给老天了……”
他眸色一凛,幽幽问道。
“那个陈牧,如何了?”
黄锦急忙答道:“锦衣卫日日都盯着他,自打他弄了个叫什么话剧的,出了名,人却更加老实了,窝在国子监里读书。”
“他倒聪明。”
黄锦上前,轻轻给嘉靖揉着额头。
嘉靖说道:“都是谁和他有交集啊?”
“没多少,那些人倒是想和他有交集,但他总是不搭理,如今也只和平国公一家有往来,但也只是和他们家的小公爷一起读书便是了。再就是那个之前因为杨继盛的案子,入狱之后又放出来的姚望秋,那是他的师傅,如今身子也不好了,回了趟老家,自此一病不起,陈牧倒是日日去伺候他,很是殷勤。”
“平国公府不过仗着祖上的荫蔽才世袭了爵位,家里没有实权,只要他们老实,朝廷倒还养得起他们。那个姚望秋年纪也才不大吧,怎么就一病不起了?”
黄锦不敢乱说。
嘉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愈发难看。
“你仔细盯着些,要是真有人想乱来,你也不用手软。”
“主子放心,锦衣卫日日夜夜盯着陈牧,没人能害得了他。”
“把这破棋盘子换了吧,用了二十年了,人人都说换,朕也不想留了。”
黄锦呵呵笑道。
“衣莫如新,人莫如故。好棋盘子主子您要多少有多少,只是二十年都用过来了,还差这一天两天的么,且再用两天吧。”
嘉靖看着黄锦,呵呵笑出了声。
“狗奴才!你也会和朕打哑谜了?”
黄锦急忙笑道:“奴婢哪敢啊,主要是怕这棋盘子用的时间久,别人都知道主子您长情,乍换新的,把底下伺候的人都惊动了。”
嘉靖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