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怎么来了……”
陈牧并没回答,径自坐在椅子上,咳嗽了两声。
苏宁雍急忙道:“快,送茶来。”
“不必了。”
陈牧显然没有要在这里吃茶的意思,深邃如幽潭的目光,凝视着苏宁雍。
“为兄近来身体欠安,看了许多郎中都不管用,想着贤弟你颇为精通医术,特来请你给我开个方子。”
苏宁雍一怔,有些心虚地陪笑道。
“大凡生病,自然都是吃药的,哥哥什么病,小弟给您开什么方子便是了……”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陈牧神情凄厉如霜。
“只是不知,若是心病,该开什么方子呢?”
话音方落,苏宁雍身前的桌子突然晃了一下。
只见苏宁雍脸色惨白,浑身颤抖,满眼写满了惊恐。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弟、小弟怎么听不懂啊……”
“听不懂么?”
陈牧幽幽说道。
“昨儿吕家生辰,我只告诉了你我要去那楼阁看看,眨眼间严春和还有吕奇君就追了过去。那时节他们可在屋子里,是如何知道外面事情的?”
苏宁雍手紧张地攥成了拳头,额头上排成一排豆大的汗珠。
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自打上次陈牧从宫里回来,他就已经有所察觉,陈牧对他,已经不似从前那般了。
他知道陈牧是什么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如今得罪了他,必然是没有好下场的。
苏宁雍心里害怕,怕陈牧报复自己,这才没办法,死心塌地投靠了严春和。
可吕家大少爷被赶回老家后,严春和也不管他了。
他这个墙头草,如今已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哥……我……”
“为什么。”
陈牧眼底猩红,竟是满眼的委屈。
“我想过无数人要害我,可我唯独没想过是你……你扪心自问,自打你进了国子监,你的一切所有,哪个不是我给你挣来的?我陈牧自问待你不薄,甚至没有求过你报答我……”
他突然哽咽住了,控制着不让眼泪留下来。
“严春和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给他卖命?连他当时逼着你给他下跪都忘了!你怎么这么贱!”
陈牧歇斯底里怒吼着。
与其说他生气苏宁雍,倒不如说他生气自己,生气自己当真是瞎了眼,给这么一个白眼狼帮了这么多忙……
“哥。”
苏宁雍眼中夹杂着泪花。
“你的恩情我都记得,但我更要保全我自己。”
事到如今,他依旧觉得自己没有错。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都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在北京城活下去而已。
他有什么错!
陈牧呆呆地看着他,突然被气笑了。
其实他是理解苏宁雍的处境的,一无所有,如同无根的浮萍一般,风一吹就散了,若是不找到一个靠山,根本没有可能生存下去。
来找他之前,陈牧已经想好,只要苏宁雍跟他诚心认错,他还是能原谅他的。
可现在……
陈牧已经不生气了。
他擦了擦眼睛,长呼了口气,说道。
“这件事我已经告诉了张司业,张司业自然也会告诉徐阁老。你今后的路该怎么走,还能不能走,都是如今你自己选的。”
陈牧无力地丢下这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