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陈牧站在原地,并没有留他,幽幽问道。
“为什么要帮我。”
李尧年没有回答,只是停顿了一下,随后径直离开。
院中只留下了陈牧一人,还有一地苍白无力的白雪。
寒风刺骨,吹乱陈牧额前的几缕碎发。
他神情悲凉,两腿一软,跪在地上,胸中那块堵着的石头让他喘不过气来,积累的愤懑终于爆发,一拳一拳砸着覆盖白雪的地面。
一拳接一拳,每一拳都用尽了力气,不一会儿青石砖上就沾染上他的血迹。
可他并没有觉得痛,反而觉得无比痛快。
释放无数压力后的痛快。
他想逃出去,逃出北京城,逃出大明,逃出这个他妈的世界。
这个到处都是阴谋诡计,战火硝烟,苍生如同蝼蚁的他妈的世界……
他想回家。
……
官场上有句话,宁挨一刀砍,不进诏狱门。
被判斩刑,一刀下去,怎么说还痛快些,若是进了诏狱,那才真的是生不如死。
负责审讯那些钦犯的锦衣卫们,比阎王爷还要残忍一万倍。
姚望秋上次被打入诏狱,还是六年前,杨继盛大案中。
当时的指挥使是陆炳,他受到嘉靖的暗示,没有十分苛责姚望秋。
如今的陆炳重病缠身,早就自身难保了,哪有功夫来管他。
姚望秋是早就报定必死的决心的。
他死了,陈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不死,陈牧就一丝活着的机会也没有了。
出乎姚望秋意外的事,他并没有被带去牢房,而是被带到了一间密室。
里面很简陋,一张椅子还有一个火盆,显然是刚刚搬进来的。
椅子上坐着一个裹着黑熊皮大氅的中年男子,四十多岁,姿态高傲,眼神阴鸷,坐在那里,阴森好似豺狼。
姚望秋看着他,眼中恨意毫不隐藏。
“果然是你……”
严世蕃呵呵笑道。
“姚先生,别来无恙啊。”
姚望秋闭上眼睛,六年前自己如何在他们爷俩手上被折磨得面目全非,噌的一下浮现在他眼前。
被胁迫,被罢官,被囚禁,被监视……
姚望秋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想要吐出来。
“当年杀了杨继盛还不够,还要给我灌下牵机药,要将我给慢慢地折磨死……如今我已是将死之人,难道你们就这么按耐不住了么……”
严世蕃看着他这幅被病痛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痛快,冷哼一声,说道。
“谁让你收了一个好徒弟呢。我告诉你,敢跟我们严家作对的,只有死路一条。”
姚望秋冷笑。
“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吧。”
“现在杀了你?”
严世蕃仰天大笑,随后无比阴鸷地咬着牙说道。
“还不到时候,等时机到了,不用你求我,我也会杀了你。”
他翘起二郎腿,仰着下巴,蔑视地看着姚望秋。
“我问你,自打你收了陈牧为学生,有没有和他议论过朝政?”
“大明律法从来没有规定,国子监的学生不能议论朝政。”
严世蕃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别的当然可以议论,可你们议论的是杨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