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春香也在家里纺线织布,织些帕子手绢去卖,补贴家用。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虽然清贫,可因为有两人相互扶持,便也不觉得苦。
但春香知道,自家丈夫的心,绝对不安于就当一个教书先生的。
成亲第三年,春香让陈牧辞去了差事,专心读书,家里的生计,有她来承担。
自那之后,春香白天去大户人家洗衣服,夏天被臭衣服熏得想吐,冬天被冷水冻得满手冻疮。晚上还要凑在光亮下绣帕子,才几个月,身子就瘦了一圈,好容易怀了一个儿子,也因为太累而流产了。
大夫说她伤了根本,以后可能不好再有身孕了。
陈牧对妻子十分愧疚,没日没夜照死了读书,本想第二次乡试,一定能够中举,让妻子过上好日子。
可他又落榜了。
王老爹喝醉了来把他指着鼻子大骂一通,他一句话也不敢顶嘴,惹得街坊邻居都来看笑话。
可春香从来没有埋怨他,一次不行就下次,下次不行就再下次,在她心里,她丈夫就是能为官做宰的人,那些老爷看不上他的卷子,是他们瞎了眼。
陈牧自幼没了爹娘,家里又穷,十里八乡没几个人看得起他。
二十多年,只有春香对他好。
那晚陈牧把头埋在春香怀里,哭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又开始读书,人家嘲讽他,他也不放在心上,只盼着第三次能够得偿所愿。
眨眼间第三次乡试又放榜了,陈牧和春香,也已经当了十年的夫妻了。
为了知道有没有中举,陈牧向在南京做官的一个熟人打听,熟人不想搭理他,随口说了句没中。
不想就因为这句没中,让陈牧心灰意冷,十年来憋着的心气,全都消散了。
回到家后,当天晚上他就跳河,想要一死了之。
他确实死了,冰冷的河水没有冻住他的身体,却将他的灵魂永久封锁在那里。
自那之后,活在这个世上的,就是另一个陈牧了。
他和陈牧,没有半点关系。
在南京时他那冰冷的眼神,王春香这辈子也忘不掉。
十年来的时光在王春香脑海里一点点浮现,她不知道她的丈夫早就死在那晚的河水里,她只知道她的丈夫心里已经没有自己了。
可她想不通,十年来自己任劳任怨,为了他吃了多少苦,他怎么能绝情至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