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已渐渐地晚了,二人找了一下午的房子,这时候才想起来吃东西,好在门外就有一家熟食店,二人切了点儿牛肉,猪头肉,打了一壶酒,回到顾三思的小屋里。
酒水满上,二人干杯,陈牧一饮而尽,满脸陶醉。
“多少时日了,连点儿酒水肉腥都没沾过,今日倒让我痛快痛快才是。”
顾三思问道:“你当官的,连酒水都喝不着?”
“我说我被倭寇拐到山上去了,差点儿没命,你信不信?”
“啊?真假。”
“骗你干什么。”
陈牧夹了片牛肉,把在淳安被倭寇劫到山上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顾三思似信非信。
“别又是你编了故事来骗我。倭寇哪有这么蠢。”
“真就这么蠢。跟你说,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大家都互相不戳穿而已。”
顾三思笑了,原先心中还不痛快,此刻痛快了不少。
陈牧又问道:“别的不说,你今后打算干什么?”
顾三思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我虽然和我哥夸了海口,说赚五十万回去,可我实在没有什么经商的头脑。再说了,我要做生意,别人都知道我是我哥的弟弟,到底没意思。倒不如读书考功名的好。”
陈牧笑道:“你以为功名就这么好考?我都考了十年呢。”
“你别看不起人啊。”
顾三思拍拍胸脯,扬起下巴。
“我可是举人!”
“你是举人?”
陈牧上下打量着顾三思,一派不食人间烟火的纨绔公子的样子,真看不出竟然是个读书人。
顾三思说道:“我想了想,还有一个月就春闱,我身上这点儿钱,连去北京的钱都不够,更别说住下了。我想,倒不如这一个月不管干什么先攒些银子,到了北京,我一举考中个进士,衣锦还乡,那才是道理。”
他说得神采奕奕,陈牧只静静地听着,不禁想起就几个月前,他也同顾三思这般雄心壮志,要在北京开出一片天地来,可惜世事无常,眨眼他就沦落到这里来了。
尽管知道顾三思将来的路不会好走,但陈牧依旧没有劝阻。人总要吃些苦的,不吃苦怎么会成长,怎么会长大呢。
“那你打算干什么挣银子?”
顾三思沉吟一会儿。
“力气活肯定不能干……要不我也去说书吧!”
顾三思很是激动地说道。
“说书?”
陈牧皱着眉头,连连摆手。
“你真指望着这些挣钱啊。多少人说书呢,你见几个挣钱的。”
“那……那别的我也不会啊。”
顾三思突然泄了气一般,沮丧说道。
陈牧揉着额头,突然看到床上放着的顾三思的皮影盒子,说道。
“你会皮影?”
“之前伺候我的老黄会,跟他学的。我哥嫌这东西上不得台面,不是大家子学的,不让我玩儿。”
“这怎么能说上不得台面呢。你哥哥啊,心是好的,只是管你太严了些。”
陈牧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也亮起了光,猛地一拍手,笑道。
“有了!我知道你干什么了!”
顾三思眨巴着眼睛,茫然地看着陈牧。
“你会不会做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