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呵呵笑道。

“老爷您看看咱们这小门小户的，哪能织出这等上好的丝绸来呢。不瞒老爷您说，咱们这儿，是顾氏丝绸场的分店铺哩！顾氏的丝绸，在全浙江都是数一数二的！”

店家竖着大拇指，满脸谄媚又有些自豪地笑道，脸上神情实在复杂，褶子皱得跟菊花一样。

又是顾氏的丝绸……

陈牧眸色一凛，可仔细一想，这样好质地的丝绸，大概也只有顾氏丝绸场能织出来了。

“店家，顾氏丝绸场在杭州有多少店啊？”

“额……您别问杭州，应该问整个浙江有多少，实话告诉您吧，整个浙江，有一半的丝绸场，那都是姓顾的！”

陈牧有些不可思议，在这个商人地位如此低下的时代，顾家竟能闯下半个浙江的江山来。

他突然警觉，能把生气做得这么红火，必然和官府逃不开联系的，于是呵呵笑道。

“这么大的家业，如今浙江这么乱竟然还能保住，想必顾家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了罢。”

“不瞒您说。”

店家呵呵笑道。

“就连官府，巡抚老爷都爱穿咱们的料子哩。逢年过节还要拿着去送礼，哎呦，也就是现在倭寇封锁了海路，要不然，咱们的丝绸能卖到西洋各国去！那利润翻七八倍还不止呢！”

店家神采奕奕地说着。

“客官怎么样？要不要买了做件衣裳？”

他只看陈牧穿着光鲜，其实早就没钱了。

钱都被春生在淳安输完了……

陈牧轻轻咳嗽了一声。

“好是好，只是花纹太单一了些……”

说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双手背在身后，仰着下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春生急忙跟上，只留下店家一个人愣住了一瞬，接着啐了一口，恶狠狠骂道。

“呸！不买进来干什么，白费了我这么多口舌。”

旁边那几个妇女一听这话，也将挑好的料子重又放下，还不忘白了店家一眼，耷拉着脸离开了。

……

从丝绸铺子里出来，陈牧又带着春生去了一个地方。

顾三思的家。

此时顾三思穿了一身粗布麻衣，坐在院子里一个小凳子上，正在洗菜。

盆子里有些绿油油的油菜，顾三思洗好后不知道干什么，想了想自己吃的时候是一根一根的，应该要摘，于是起身找盆去摘菜，不曾想一不留神踩翻了脚底下的盆，水哗啦一声全撒在地上，把他的鞋也给湿透了。

他气得一脚踢翻了盆子，脱了鞋搭在门口台阶上晒太阳，想赤着双脚又嫌硌得慌，只好又跑回屋里换鞋，半天才出来。

等到出来时，已经有人在替他摘菜了。

“你谁啊？”

顾三思皱起了眉头，一抬眸，陈牧正笑眯眯地站在自己面前，接着笑道。

“你来啦。”

陈牧叹道：“不容易啊。本想着你愁着做饭，带你出去吃呢。”

顾三思摆了摆手。

“哪能天天出去吃啊。这油菜是我赶集买的，昨天吃的牛肉还有。今天就尝尝我手艺吧。”

“你会做饭？”

“不会做还不会吃么，等着吧。”

他从春生手里接过菜盆，春生倒也机灵，知道顾三思肯定不会摘菜，笑道：“爷，菜多，我和您一块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