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因果循环、冤冤相报,都是说给穿锦衣华服的人的。斗争与斡旋之中,不管是东风压倒了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了东风,都是小民最终受苦。所谓小民,不过是风中尘埃,由不得来也由不得去。我不信天为蜉蝣做主——所以我要为草芥求一个公道”
“……做不到的。”
“当然做不到,天都做不到公道,我怎么做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说得倒是好听。现实是,天地叫狂风扯尘埃,天地叫蜉蝣随流水,天地站在哪边,你我都明白。”
“但是我还可以见一个帮一个,纵使帮不了所有人,只要我这一生帮一粒蜉蝣止过流水,我便算胜天一筹。”
李平阳伸手直直地指向天,笑得格外恣意洒脱:“天做不到,我李平阳,做到了。”
“天然,你知道我为何做这些了吧?”
“不为其他,你有你的修行,我也有我的。”
屋内一时一片寂静,片刻后李颇黎不由得笑了起来:“阿姊,真不愧是阿姊。算了,既然是阿姊的道,那弟弟当然要奉陪到底,此后绝无丧气之言。”
李平阳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轻松不少:“不要说这么决绝,我在这世上还没玩够呢,可不打算把命留在长安。咱们过一趟浑水,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他们惊惶莫测去,这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么说,阿姊已经有大概的计划了?”
李平阳点点头:“虽然具体操作尚不可知,尤其是这大明宫和吃人之间有什么干系,还要调查,但是具体做什么我的确已经有了计划。”
“我们是民,更不好听一些,是两个连户籍也没有的流民。没有人会在意我们这米粒大的虫子,也自然不会有人特别去观察我们,这也正是计划的关键。只有利用好这个身份,我们才能震慑皇宫,全身而退。”
李颇黎点点头。
“为了保持这个身份,我们眼下做的所有调查,都应该在暗中进行,绝对不可暴露自身。”李平阳叹了一口气,“父亲在长安未曾没有熟人,而我也姑且算认识张峒道。但是他们身边保不准就藏着宫里的眼线,所以我们不能主动联系他们。”
“阿姊的意思是,我们悄悄查案,查出真相后……?”
“我打算把查出的真相递给张峒道,他是皇后的侄儿,可以利用亲情之便私下先做询问,倘若宫中人能被这白纸黑字吓住了,你我也不必出手,他们自会收敛。”
“倘若没有呢?”
“那便威慑他们。”
“如何威慑?”
李平阳转过头,摆着手指算了算:“先查案,查出谁在中间作妖,若是朝廷不肯审问,那咱们也按照人道的规矩给他们点教训,不过,这次得按照儒家的规矩威慑——先吓主子,再吓臣子,先吓老子,再吓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