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待。
在冰冷的木的棺材里,体验着我未来的居所。木料并不是很好,粗糙得很。大概是合欢木的。上面还满是芒刺,轻轻扎入皮肤。便泛起一片又一片的红疹,或许是因为我过敏罢了。但是不知怎的,又闹得浑身痒痒。想要躺在这里睡一睡,倒是困难。
我在等待什么?难道是等待着那放在旁边的棺材板会自动合上,难道是等待………
不,算了,算了。我这么心里默念着,希望得到一丝救赎,得到一丝生机,一线希望,哪怕是一股劲儿,一个敲门的声音。让我强迫着把自己撑起来,看着我曾经爱过的世界。与他们交谈,然后与他们送别。又回到自己的棺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美好的一天。
果不其然,有敲门声。
“你赶紧赶紧收拾你自己的屋子吧,溯,到时候把你的病给激起来,”那是我的朋友,或许算是。我欺骗她,就像我向来都如此,可是当我与她坦诚相见的时候,她以厌恶的目光,如同看大街上的断腿狗的一样看着我。“别等到我死不瞑目,死不瞑目,知道吗?死不瞑目!”
棺材的四壁像一个暖暖的茧房,把我包裹住,使劲舒展身体,那脚踏实地的感觉和头顶着的木头所组成的压迫感真的令人舒适。但我真希望我听不见她的声音,看不见她的形体。毕竟过几天就不会再关心我了,那里将会有真正的孤独与无尽。
如果是昨天,或是很久以前的话。白,她是一个多么令人向往的女孩。金框眼镜,那是以一颗白得出奇的脸庞打底的。仿佛就是一个吸血鬼,惧怕阳光,从来没有出过家门似的。不过看他的神色,让人们第一想法便是一个纯洁的女孩,而不是那种行将就木的苍白。鼻梁太过于高耸了,尽管那副眼镜尽力地按压着,鼻尖也开始翘起来。这是一副可爱的模样,让人不禁想要吻她的嘴角。
我知道,她也不是说跟我见那些酒肉朋友一样。但是更大的问题是伪装,我一直在跟他伪装,尝试漂白把自己淡化,不要侵入她身体与意志,就像画板那一层水彩打底。我曾以为经历了几乎从出生就开始的多年的友谊。我会渐渐说出来真实的模样,说白了就是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到头来发现只是一种这罪过,一种痴心而贫乏的妄想。
“你今天吃药了吗?你还没有吃药!”她看到了我桌上放的零零散散的几个药片,原本说是要早上吃的,后来觉得烦闷,于是没有了后续。“你他妈简直是疯了,你还不知道你昨天磕的那个伤口。啊?你不吃这些,你会发烧,会死!会死!”
我也知道我在她现在的人生中是什么样,一个存在,一个累赘。一个他不得不照顾人,我在无形中绑架她,强迫为我做事,帮我收拾屋子。但是如果我拒绝,那这件事便会愈演愈烈,因此还是我沉默了。
“张嘴!”她只是把药片泡在水里,然后晃荡晃荡。
“你走吧……”我只是这么默默地说着,但似乎激起他的愤怒了。
“你给我张tmd嘴!我他妈才不想让你死在我旁边。”
我只得不由得心一颤,浑身麻木,脑袋里嗡嗡的。机械般地张开了嘴,感受着药片溶进水里,析出淡淡的苦味。积攒那么多年的感情,毁于一旦,毁于一旦。“多么无情的原因啊,她个自私自利的恶魔,混蛋!”我心里默念。但也给我了一个契机……让她逃离我这个混蛋,以一种更加鄙夷前厌恶的眼神看我,让她毫无心理负担的抛弃我这尸体的残渣,随后活的轻松开心。
“你相信克苏鲁吗?”我便这么说,想尽办法撑着自己三天没有吃饭的身体,从棺材里坐了起来,“你不要再收拾我的屋子了,我没事的,我很好。”
“我告诉你,啊,”她转过头来盯着我的眼睛,眼神泛着那尖利的红光,似乎已经刺穿人的脊髓。“你要是但凡敢信那玩意儿,我杀了你。”
可是从那坚毅而又愤怒的神情中,仿佛带着一丝期望。在那一丝希望中,隐藏着欢快与自由。“她在盼我死。”我想。我看到了她安心地锁上了我的房门,自顾自地吹着口哨,然后跟着自己的男朋友一起去海边玩。大概是山东威海那里,或者是黑龙江。只要不是在这里陪我这种社会的渣滓。可倘若我是死了,她会“惭愧的无地自容,每天以泪洗面”了。
“我相信这个,你赶紧走吧。”
“我信你个鬼,你他妈给我好好活着。”
我和她的世界都不一样,她那完美而又无缺,坚毅而又向上的想法和牢不可破的观点,就像一个碎石机把我的一切乱七八糟的思索地碾碎,燃烧。化为沥青,给铺马路。每当我与她对话,我的一切都在慢慢地崩塌。不能说人们不理解,只能说不理解所有人,别人总是安慰我,说这种想法是生来的环境而造成,这却让内心却更加寒冷了。平时看着他们在一次又一次的狂欢。狼吞虎咽着美味佳肴,在我眼里如同茹毛饮血。所鼓吹的所赞扬的,不过在我眼中就是如同尸体与人祭,每次他们问我,你怎么想?你是不是也这么想?挤出一个士兵般的微笑,然后点点头,然后加入他们的狂欢。他们盼的说一次又一次地盼望的渴求的天堂,就是我的地狱,尝试挤出一些那些不明所以的话来尝试产生一些共鸣,结果只是无能罢了。
殉道者……
那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能遵从自己的内心?为什么他们可以面露笑容地与人谈话?嗯,在哪一点受到了与他们不同的教育?我那里……
“走了,再见。”
“嗯,慢走。”
当晚,我变成了一名克苏鲁的合格的信徒,在那阴暗的互联网上搜索着资料。但搜到的只是琐碎的只言片语。还有清一色的负面言论,但也许是与其他人所想得不同的原因。甚至开始那有点理解同情……不,我就是那些人。那些被污蔑且走投无路,到这一步的人。如此皈依而狂热,大概是有一个冰冷且惨痛的过去罢……倘若我加入了这个教团,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如果能拿一些奇奇怪怪的仪式来得到一些鼓励与认同的话,那也就是不算失策了。
在庞大的搜索量之后,我终于屈服于那些所谓的人民大众。那血亮的眼睛真是反射着一切光芒,杀死了一切在夹缝中生存且摇摆不定的人。就像参天大树,察觉高楼大厦遮住了自己的阳光,便开始用那粗壮且庞大的根茎,吸收旁边那本该属于花花草草的营养了。但是在那夹缝中的角落,树杈的影子下露出来的一点点阳光。有着那一丝诡秘而玄妙的信息,一个网址。点进去竟然发现是,一个关于克苏鲁的交流论坛。那神明,那神明真是圣洁无比,尽管人们一次又一次地诋毁他,侮辱他,但是他仍然展开了自己的双手,露出了自己的胸膛,准备向人们展示自己新的面貌。毕竟我是一个胆小鬼,还是一个好哭鬼。在什么地方,依靠臂力也不能取胜,更不用说什么道理。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可怜的触手深渊。
我的心灵在呼唤着,渴望着。那种纯粹高尚的,不求报酬的行为和毫无利己之心的生活,更重要的是还有这种生活的完美的实践者,他们狂热而又癫疯的信徒。是多么令人感到深深的倾慕与向往(这里化用,原文是杨伟在人间失格中的译序)。
不能说我,算了,我简直是爱上了这里。那些神明或许形象丑陋,或许做出一些非人的怪事。不过我一口咬定,是我心里的圣母,那是我的救赎。那压抑沉闷的心,突然爆发出来,化作一次次地祈祷的虔诚。
现在意识到我已无法自拔,已经太晚了,这东西就像海洛因一样,一直缠绕在我的脑中,无法离去。那种感到自由与美的象征,那从中感到的爱与荒诞的掩饰。都会通通吞下,然后绝不归还。
其中有一个仪式还是相对于有趣的,那是一个关于剪掉手指甲的一个文章。他说要把一个人的指甲盖完全地撬下来,泡到稀硫酸里,吃下去,这样的话,他就可以遭身边所有人怨恨。然后我照做了,结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除了这些可怜巴巴的仪式外,还有一个比较吸引我的东西。
那就是显露出来那纯粹的恶意,不加修饰大家甚至以完全诅咒的方式打招呼,提出问题都是得不到任何有用的回答,甚至有些人会教唆犯罪,和他不敢做的事物。
我胜利了,我成为一个完全无可救药的混蛋。现在我只需要摆脱我那个朋友,他的人生就完满而幸福。
看看摆在手旁的药片,就沉默了一会。还不知道要不要把它吃下去,明天那朋友还会过来又会催促我。倒也真是够烦人的。
等一下,药片……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搜就在刚才那个网站上,可是翻来翻去就是没找到。于是想着一定是自己熬夜熬得太晚,精神出了什么问题。并不打算再想这些事,睡下了。
凌晨两点,我打算我要写一篇日记。算是半个遗言,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