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轻轻拾起我面前空了的杯子,重新注满了茶水。
“醒来了,兔子先生就会消失,这里的所有东西都会消失……爱丽丝不想失去它们,所以留在这里也挺好的。”
我正想说“外面的世界远比这些精彩”,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里阳光明媚,风很暖,水很清,爱丽丝的生活看起来也十分惬意——外面的世界未必能有这样小天地的美好。
“爱丽丝不喜欢外面的世界吗?”
“外面的世界?”
爱丽丝抬头望向我,下一秒,她的眼神变得暗淡:“外面的那些……”
她向我描述了关于“外面的世界”。在她的描述中,我仿佛置身于一场永不停止的战乱中,身边尽是流离失所的人们;林中的烈火焚烧了七天七夜,一片地狱般的光景……这些画面让我有些熟悉,我即刻想到了旧王朝的覆灭。
看来爱丽丝的一切并不能按照已知的童话来解读。
如果爱丽丝也是旧王朝的一员,那沉眠于这样的梦中远比接受战乱的现实更好。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这里是爱丽丝的梦境,那么她的本人此刻处于何处呢?
“先生,爱丽丝的梦也是会醒来的,”她缓缓抬手倒满茶水,“爱丽丝正在和教会的大家待在一起,那里很安全,这里也很安全……”
爱丽丝只是在偶然间发现了自己梦境的特殊性,于是躲在其中。对于外面更多的事情,无论是森林的变化还是王朝的变迁,她都一无所知。我不由对眼前的女孩产生了怜悯之情。
很显然,关于我为何会来到她的梦境、以及我名字的由来,爱丽丝都不可能知道——毕竟她只是一位渴望和平幸福的小女孩,对于这些复杂的东西又能了解什么呢?
我站起身,想要找到离开的办法。
“诶,先生打算离开了吗?”她面带微笑地起身,“让爱丽丝来送先生吧!”
送我?难道说这个梦境真的有出去的办法……我刚想开口询问,就在这时,爱丽丝缓缓地将手中的茶壶放了下来,原本温柔的面容突然间变得阴沉无比,透露出几分陌生的气息。与此同时,令我惊异的事情发生了——周围那片刚刚还是阳光明媚、晴空万里的天空,竟然在一刹那之间变成了鲜红色,宛如一片血海倒扣在头顶上方!我惊愕地看着这一切,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见爱丽丝缓缓走到面前,我与那对黯淡无光的瞳孔相视一起——刹那间,我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疲惫,一种源自于无尽折磨与痛苦后的失真……她将那只兔子玩偶塞到我手中:
“伊西斯先生,兔子先生会保护你,请带好他。”
“等等,这到底是……”
我忽然发现自己再也没法发出任何的声音。爱丽丝沉默不语地回到树下,她那娇小的背影在鲜红色调的映衬下显得如此脆弱,仿佛随时都可能被这片猩红所吞没。风吹过,带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但此时此刻,这声音却如同敲响的丧钟一般,刺痛我的耳膜。
那铃铛的回响在空气中回荡着,似乎在诉说着什么故事。或许是曾经美好时光的回忆,又或许是无法言说的痛苦与哀伤。而爱丽丝,则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塑,将自己封闭在内心深处的世界里。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唯有那一抹鲜红格外刺眼,死亡、血腥、毁灭……这个神秘而坚强的女孩,注定要背负着沉重的过去前行……我看向四周的环境,原本熟悉的一切忽然布满了鲜红的标识:
[CENSORED]
这道印有英文的诡异横标仿佛世界的漏洞,又如繁衍不息的毒虫,瞬间蔓延直至充满所有可见之处。在这腥红与黑暗的交织中,我注意到爱丽丝蓦然回首,那对阴沉无光的眼眸,却充满了不舍与依恋——不知是在看我,还是我手上的兔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