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千仞头颈左右扭动,努力翻眼上看,不住叫好。其实何曾瞧见?
林朝英王重阳忍俊不禁,相视一笑莞尔。
林朝英问道,“听说师兄新近得了一本经书?”
王重阳没半分迟疑,伸手入怀,取出两本薄薄册子递过,叹道,“为这九阴真经,也不知害了天下多少好汉性命。”
李莫愁剑法使完,跃回地上,叫道,“龙儿,你使玉女素心剑法。”
另一个小道姑下场,却不拔剑,扯一条白绫绸带挥舞。林朝英随手翻动经书,倒不见如何有兴致。
那龙儿手中白绫翻飞甩至颈后,再起来时,已缠住剑柄带出利剑,寒光一闪,剑锋横飞,径奔酒缸而去。裘千仞惊呼,却见白绫抖处,已松开剑柄。看那利剑奔去处,不离裘千仞左右。
王重阳一怔,心想这回失手了罢?
那龙儿不慌不忙,撤手回带,白绫飞过头顶,自身后一绕,白蟒翻身,刹那间直飞出去,竟是后发先至,绕过缸身。她纤纤素手如拨琴弦,一下弹拨,一道波光沿白绫如电窜去。白绫端头竟挡在裘千仞之前,若有手指,卷住剑柄。
一片喝彩声中,那剑已停下去势。龙儿早飘身跃前,握了剑柄,这才开始使出剑法。裘千仞先还叫的出好,这时被剑风闭了气,如鱼上岸,干张嘴却哪里出得半声。
林朝英还回经书,道,“想必是好的。”
王重阳叹道,“原本担心你会讨要,不免让我为难。师妹,你真是小瞧了它。”
那边林朝英低低说了声什么,两个小道姑摆个式子,娇叱一声,玉女剑与全真剑法齐出。两路剑法针锋相对,雷轰电掣各不相让,堂上煞气骤起,席卷而来,正看的人人心惊,忽的剑锋一转,二人并肩,双剑合璧再次舞动,说也奇怪,还是同样剑法相同招式,竟然雪消冰融一团和气,暖洋洋如沐春风如饮醇醪,舞到如痴如醉时,两人更移形换位,看的人眼花,二人之间凭空多了一道人影。
堂上起了一阵低语,人人揉眼,惊疑不定,“莫非是幻术?”
毕竟王重阳识见过人,喜道,“初看师妹玉女剑法,招招似专为克制我全真剑法,不意联起手来,竟是威力大增,二人虽不能变作三人,却也得三人之力。这两个孩儿功力尚浅,若使得好了,变成四人也非难事。倘若,倘若……”
林朝英一颗芳心窃喜,低头暗想,他要说了,他要说了,等了这些年,他终于要说了,我好快活。
她已提前幻想,自己与意中人并肩使剑,龙飞凤舞珠联璧合天女散花诸天作乐的美满画面。
尹志平还在发呆。两柄拂尘一直在眼前同步摇摆,挥之不去。李莫愁使剑时,他不出声地看,他看见自己出现在她身旁。小龙女使剑时,也是如此。他看见自己跟她们一起,三剑合璧。
他一声不响,把这画面铭刻在心。
孙不二连连呵斥,令尹志平跪下。他还在发呆,不知不觉间早已起身,一柄破笤帚提在手中,隐隐放出宝剑光华。隐隐听见耳边聒噪,随手一帚,已抵孙不二咽喉,“咄!”
孙不二一时惊住,一句话骂到一半,戛然而止。
林朝英还在等。
她缓缓抬起视线。王重阳闪开目光,不敢与她对视。那句“倘若”高悬半空,迟迟不见着落。
林朝英慢慢低头,她还在等。
王重阳两个“倘若”出口,瞬时嗅到危险。十年抗金,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时时危机步步惊心,数万将士忠心耿耿,随他转战南北,大小数百仗,他无数次承诺胜利,最后只带回七人七骑。那些骷髅堆积起来,只怕也如小山了。空荡荡的眼窝,欲哭无泪。他早已是惊弓之鸟,余生不敢再轻言承诺。
可怜林朝英一颗可可芳心,渐渐沉落。虽还在重阳宫,却已提前感到活死人墓冰冷。终年不见天日的黑暗,永远等不到回复的绝望。
“师兄,我想试一试你全真派的剑法。”
王重阳面有难色,“这个,”
林朝英苦笑道,“不是和你,是和你重阳宫的女道姑。”
言毕,一指孙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