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志平又道,“我劝你大闹一场,自是好意。只怕错过今日,你再无机会。难道一夜一夜看了那么多好戏,全白费了?”
马志远脸色苍白,大喝一声,引了小阵直扑尹志平。尹志平连连退后,笑道,“七位师叔伯差我来,特地要看你本事。”
马志远心如死灰,情知事已败露,与其束手就擒,不如来个鱼死网破的痛快。当下再不藏掖,拿出偷偷瞧来暗暗演练的二代阵法,全施展到尹志平身上,恨不能把他碎尸万段。尹志平只是闪避,万年玄冰式身法虽不如金莲那般来去快如一道光影,也尽能对付全真三代弟子。
尹志平将他一步步引向对方大阵,忽的一下窜到赵志敬身后,马志远不得不放开尹志平,与赵志敬正面交锋。
这一场斗阵空前激烈。
看台上,丘处机鼓掌大笑,道,“这才有点样子。”
马钰道,“只是如此一来,事先精心排布的六十四卦全错,方位乱了。”
王处一道,“不如暂且停下,整顿阵法?”
丘处机点头,心想易经八卦乃天下大道至理,天罡北斗阵若不能与之相容,岂不荒唐?
马志远气喘吁吁赶上尹志平,道,“七星有眼瞧得明白,我这场闹也算值了。你杀了我吧。”
他一指天际,不知不觉夜幕已经降临,北斗七星渐渐浮现。
尹志平道,“你看……”
只见全真七子令旗挥动,校场上小阵各回各位,眼看又要回到旧有八卦格局。七星闪烁无光,马志远大是沮丧。尹志平道,“你在世上最后一天,白白闹了一场,到头来又被捆回原状。难道就这样了?”
马志远大叫一声。
“也罢。死便死了,索性惊世骇俗一回。我推演出一个阵法,说出来你也不信,这个阵会吐纳呼吸,会运转内力。会饿,会吸引周围一切内力。”
尹志平道,“我信。为什么不信?”
马志远一怔,继续道,“这个阵需要内力来启动。我内力不够,所以从来没有真正启动过。即便如此,也能觉知它上应天星,潜力无限。”
便与尹志平一起占住天权,发号施令,其余六星以特定节奏变位,斗杓变斗柄,斗柄变斗杓。并非围绕天权大范围转动,只是两侧三星各自稍作调整,斗杓伸直为柄,斗柄折回成杓。
那节奏以音律呈现,马志远口中喊来,如同乐曲。初时只见斗柄斗杓互易方位,快时便如同旋转,只是不甚流畅。尹志平身在天权,丹田中生出感应,一团内气随之运转,渐渐加快。
马志远道,“你感受到了么?”
尹志平觉得似乎人与小阵融为一体,是自己丹田之气推动变阵,已不再需要马志远初时口令。阵内起了旋风,呼呼有声,渐渐及远,吹得周伯通大袖飘飘,连叫有趣。
马志远道,“你我联手给它注入内力。”尹志平学他虚捧圆球翻掌向下,内力直贯脚下。忽的记起始皇帝秦尹正发放内力时,也是如此这般。
尹志平内力狂泄外出,忽然明白刚才马志远说它会饿的意思了。不禁仰望天际,头皮一阵阵发麻,不知为何,似有丝丝缕缕关联到北斗七星。他内功修为一般,与马志远差相仿佛,忽然一阵泄气,风声渐止。
二人对视一眼,不禁沮丧。
周伯通几步上前,道,“好玩好玩。怎的不算我一个?刚才你们合伙对付我,已经大大不公,这时候可不能再结党营私。”
尹志平笑道,“这个果然好玩,只怕到时候你又不敢玩了,大叫一声就跑。”
周伯通道,“那就打赌。谁跑谁是癫皮狗。”
他内力深厚,自然远超二人。马志远重行发动阵法,周伯通连叫好玩,忽的掩口闭了嘴,大惊失色。尹志平瞧了他,不禁好笑。
阵法成功启动。
旋风没有停止。头皮剧烈发麻,尹志平再次遥视北斗,那种丝丝缕缕的连接迅速扩展,变得粗壮。如同脐带,将这北斗阵胎儿与天上星座母体相连。
周伯通忽然大笑,喜形于色。尹志平也不觉有异,他自己也感受到那股强大内力输入。开始时被吸去的内力得到补偿,周身百脉如同滚水流动,通体舒泰无比。
那旋风所过之处,每个小北斗阵依次转动。热流同样输送到每人身上,内力直溢校场边缘,被看台挡住。
全真七子高高在上,不明所以。
周伯通童心大盛,忽然发掌击向七子。双方相隔里许,内力再强也万无可能相及。全真七子只道他是戏谑,岂料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而至,七子无不大惊。七子合力出掌,方才勉强抵住这一推之势。
周伯通哈哈一笑,两掌忽的一缩,掌力向后急带。七子吃这一闪,奋力拿桩勉强站住,下一推又汹涌而至。任是七子内功深厚,千斤坠功夫沉稳,也禁不住他这般再三摇撼推搡。孙不二第一个倒了。丘处机最后一个。
丘处机跌倒之前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暗想这北斗阵今日大显神威,将易经八卦伏羲六十四卦撕的粉碎,难道二者八字不合,生来相克?
马志远看向尹志平,低声道,“现在你满意了么?可以去告发我了。这都是我偷看好戏以后琢磨出来的。你还是直接杀了我的好。”
尹志平摇头笑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今日大显神威,自是北斗宠儿,我怎敢杀你?又怎忍杀你?你好自为之吧,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趁着一团混乱,尹志平悄悄离了校场,直奔那眼水井,贴壁溜下,钻入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