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时安戴着头纱乘八王府的一顶小轿到了绣房。时家人动不得,八阿哥便将时安安排在这绣坊,罚她为自己裁制新衣。
“时姑娘,阿哥说了,要您今日内将新衣材裁制出来,他要穿着您这身衣裳去参加五阿哥的婚礼,要是制的不好,丢得可是您时家的脸面。”八阿哥身边的行舟过来传话。
时安一夜未睡,终于赶在第二日丑时鸡鸣前制好了。身边四五个嬷嬷看着,时安心里也很发怵。难怪遥遥这么害怕,若是时遥来,估计她早就被这些嬷嬷磋磨了。
八阿哥其实早就制好了衣服,时安的衣裳呈上来时,他看也没打开看,只说“那丫头还算听话,她姐姐婚宴,我不放她也不好,那便叫她同行叭。”
行舟刚要去传话,“叫俩丫鬟过去,给她换身漂亮的衣裳,别叫时家人以为我苛待了她。”
行舟暗暗撇嘴,你还知道啊,人家姐姐今日成婚,你竟叫人家姑娘一夜没睡给你裁衣裳,还说不苛待呢。
看着行舟迟迟没动,八阿哥回头瞪了一眼,“快点,本王还得去帮着接亲呢。”
其实八阿哥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主,五阿哥在朝中多少人不待见,他的婚宴又有多少人碍着太子的面子不敢参加,只八阿哥大胆,不仅要去,还要招摇过市,帮着接亲。
时安远远走过来,八阿哥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那小丫头走路从来没这么端庄过。
难道是那几个下人以为自己真要罚她,动了私刑?八阿哥正要发脾气,却看见了一个陌生面孔。
“小女子时安向八阿哥问安。”
“你?你是五哥的新娘子时安?”
“今日五阿哥迎娶的是时家女,但不是臣女,而是臣女之妹。”
“时遥为了不到我府上,竟然愿意替你嫁个病秧子?”
时安没有回答八阿哥的话,只是俯身一拜,“时遥妹妹不知如何得罪了您,臣女裁制新衣替她向您请罪。但臣女现在需得回府了,臣女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替自己断送姻缘。”
见惯了皇家冷漠的八阿哥闻言一愣,“怎么?你既已逃离那桩不喜欢的婚事,为何又要回去?”
“臣女不知您与臣妹发生何事,导致臣妹惧怕到您府上会有生命之危,但看您昨日行事,不像是草菅人命之徒,想来您出过气了,便不会再为难她。而臣女。”时安落寞地低下头,“人各有命,臣女不该也不忍妹妹就此毁掉自己未来的幸福。”
八阿哥虽然有些小孩子脾气,但他也年满二十,见惯了那些女子为着权势富贵勾心斗角,见到这真情实感的姐妹情谊倒是有几分感动。
“你跟本王走吧,但是现在回时家来不及了,我带你去五哥府上,你直接到新房寻人便是。”
时安福了又福,围上纱巾上了马车。
而另一头,时遥早早就起床梳洗打扮,她满心地庆幸自己逃离了八阿哥的魔爪。
时安跟着喜娘一起溜进婚房,待到人群退去,“遥遥,我回来了,你快走吧。”
“姐姐,你怎么了,你这眼下乌青,不会是那个死八阿哥欺负你了吧。”
“没有,他只是想吓唬你欺负你,从来就没想要你的命,所以你也不必为了躲一顿罚而牺牲那么多。”
“姐姐。”时遥看着时安的眼眸,“姐姐,你这眸子真好看,从前这里面我一直以为只有琴棋书画、亲族门楣,总觉得你是个端庄贤惠的姐姐。但是那日我在你的眼眸里看到了不一样的夜空星子,原来有心上人是那般惹人向往。姐姐,我没有那个心上人,所以于我,嫁人不过是结亲。于你,却是要落泪的。姐姐,你走吧。”
时遥平时在家话很少,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这么多话,还这么掏心窝子,时安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到外面有动静。
“你退下吧,我自己呆着就是。”时遥慌忙戴上红巾,又假模假样地说着。
时遥满心都是姐姐的自由,甚至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却丝毫没想过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陌生男人。
因为来参加婚事的人很少,五阿哥的席面也是早早撤了。
洞房中,红烛拉长了喜衣的影子,陌生的男人的呼吸愈发地近,五阿哥挑起红色头纱的一角,露出时遥娇嫩的脸。
时安与时遥长相都随了自家母亲,时安生得端正、五官大气,眉毛又细又平,清秀又透着英气,加之时安颇通诗词歌赋,气质出华。
而时遥则是尖尖美人面,眉眼尾部轻轻上挑,因着年岁尚小,只是俏皮还未见妩媚。
今日时遥戴了自己最漂亮的蝴蝶头饰,两侧镂空的蝴蝶饰连接着流穗,下接着各色松石珠穿编成的网帘,帘长及肩,几簇牡丹嵌花掐腰织锦长袍,本来勾勒出新娘子丰满的身形。但时遥太过瘦小,这长袍穿在她身上颇有些错穿大人衣裳的小孩模样。
“你不是时安啊。”
听着男子的声音,大概是认识姐姐的,姐姐名动京城,认识姐姐倒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