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里,我想一个人静静。”叶清秋缓缓吐出一口气,冷冷地瞟了一眼叶鹤君,努力保持着委屈的样子,叶鹤君微微颤动的唇边,似乎还挂着未尽的话语,但他眸中的犹豫与决然交织,犹如秋水含烟。他轻轻一转身,衣袂在风中拂动,仿佛带走了满室的温度,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仿佛踏着心中的千钧之石,渐行渐远,快到门口时,他终是停了下来,轻声道:“沈小姐的道歉我接受,还有百花宴上……小心苏婉清和四皇子……”
太学之内,书卷气浓郁,琅琅书声如泉水叮咚,穿越斑驳的石径,萦绕在古老的亭台之间。学子们聚精会神,手中的竹简或丝帛上,字迹如篆刻心田的烙印,每一次诵读都是一次智慧的觉醒。晨光透过疏疏的绿叶,洒在他们专注的面庞上,金色的光芒与墨香交织,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唯有知识的河流永不停息。
“天哪,这可真让人头疼,既然成了伴读,为何还会有考卷等着我呢?”叶清秋此刻仰躺在翠绿的草地上,秀美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一朵轻拢的烟雾,笼罩在她那双明亮而略带忧郁的眼眸上。她那细长的手指无力地握着几根嫩草,仿佛在与内心的纷扰无声抗争。微风轻拂,却无法带走她唇边那一丝苦涩的笑意,只留下一片草丛在风中摇曳,伴着她低声的嘀咕,“这很正常,就算我们是伴读,学院的考试也是例行公事,只不过是个形式罢了。”沈诗涵嘴角轻轻上扬,那个微笑宛如初春的第一缕暖阳,温暖而不刺眼,满载着无尽的温柔与体贴,眼底还藏着一丝狡黠的灵动。
“叶清秋,真是缘分呢。”一个轻快的声音从近处飘来,叶清秋不自觉地循声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浅蓝裙装的少女,她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正从花丛后探出头来,脸上绽放着纯真的惊喜。少女身上的长裙淡雅如洗,素白的绸带轻轻束腰,外罩一层碧绿薄纱,宛如画中的精灵,恍若梦境,“是沈姑娘吗?你也在这里呀。”
“夏芷晴,你怎么来了?”沈诗涵略显惊讶,连忙起身,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清秋与我情同姐妹,我为何不可以来找她?”太师府的千金夏芷晴步步走近,双手环抱在腰间,目光中掠过一抹防备之色,“你昨日还打算为难清秋,如今却又这般亲昵,何故?”“芷晴,昨日之事纯属误会,诗涵已然向我致歉,我们早已冰释前嫌。”叶清秋察觉到气氛紧张,赶紧起身调解,柔声劝道,“朋友之间当以和为贵,毕竟我们同窗共读,应相互理解才是。”
夏芷晴的目光如同秋水长天,凝视着沈诗涵,每一丝动静都逃不过她那深邃如潭的眼眸。她的眉心微蹙,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仿佛在沈诗涵的柔和笑容背后,洞察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深意,“嗯,这次就信你一回。”夏芷晴鼻翼微耸,矜持地转过脸,从齿缝间逸出一声微妙的轻哼。沈诗涵见状,嘴角略显尴尬地牵动,跟着轻咳两声掩饰内心波动,随即诚恳地说:“昨日是我失态,对叶清秋的才情心生嫉妒,还望你们能宽恕。”“得了得了,不是已经相信你了吗?还要怎样道歉?”夏芷晴佯装恼怒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圆润的脸庞认真地绷紧,“好吧,既然清秋都释怀了,那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和清秋的姐妹。以后遇到困难,尽管找我们俩帮忙!”
“对了,今日可是叶鹤君的生辰,你觉得我挑什么礼物才合适呢?”叶清秋眸光一闪,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她环顾一周,确保无人窃听后,方才轻声细语地问道,“我只预备了一枚玉佩,不知这会不会显得太过单调?”“你的庶弟?”夏芷晴慵懒地托腮,微偏着脑袋沉吟,“嗯,男孩子通常会对兵刃剑戟感兴趣,不过玉佩也挺雅致的,我对你的弟弟不太了解,他平日里都有些什么爱好?”
“好像……他对书籍情有独钟?”叶清秋略显无奈地摆了摆头,眉宇间透露出一丝困扰,“上次的生日我送了他护身符,这次再送就未免重复了。”“哎,送礼重在情意嘛。”沈诗涵轻轻拍了拍叶清秋的肩膀,以示安慰,“不必过于纠结,况且今日还要研读诗书,时间也不允许我们花费太多心思在这上面。”
“女学子步入考场,犹豫不决什么呢?“一位儒雅的书生从古朴的学堂走出,朝三位考生亲切地示意,沈诗涵朝叶清秋报以鼓励的微笑,随即牵起她的手,一同奔向学堂:“无须过于紧张,待到午膳时分,只需寻得叶鹤君,将那枚玉佩交与他即可。”
叶清秋与同伴踏入学舍,发现教席已有人先到。讲台上,一袭檀香色裙袍镶银边的女讲师端坐,她的发髻如流云般简雅又不失婉约,挺拔的身姿配上微笑,那笑容虽温婉,却又隐约透出一丝冰冷,无形中增添了庄重的气势。学舍内,众学子安静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唯有笔尖沙沙作响,烘托出一片宁静的学术氛围。
叶清秋三人见此情景,立即收敛起嬉闹之态,恭敬地立于门口,齐声问候:“老师好。”女讲师微侧首,轻轻颔首回应:“进来吧。”夏芷晴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忙拉着沈诗涵和叶清秋步入堂内,找位置坐下。由于哥哥是书院的教师之一,她对这里的规矩和环境了如指掌,深知家族的地位可以赢得尊重,但绝不应成为傲慢的资本。
女塾师目光如水波荡漾,掠过一众端坐的少女,清音悠扬地宣告:“在下姓谷,名唤雁双,是这女子学堂的掌教,诸位可尊称我为谷先生。”“谷先生安好。”台下的佳人们纷纷回应,尽管场面新颖,不少人的脸颊上仍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应答声断断续续,略显稚嫩而不齐整。谷雁双淡然一笑,对此并不介怀,接着说:“自女子学堂开设以来,这是第二次广纳才女。我们的办学理念备受赞誉,引来众多求学者,实属欣慰。然而,师资力量有限,故此番招生,依旧限于二十位。”她轻轻翻开名录,“这次竟有五十六位佳人报名,竞争比例为五比一——请记住,即便是伴读,若无法通过考核,同样会被淘汰。”
尽管众人皆知入学需经历严苛的筛选,但当得知入选者寥寥,与报名者形成鲜明对比时,众人的心情不禁变得忐忑不安。谷雁双合上名录,淡然笑道:“诸位或许已闻,此次选拔学生,将依据各位的综合成绩公平选取,无视身份贵贱或家族势力。因此,公正性毋庸置疑。不过,各位小姐无需过于忧虑,学院现正致力于培育更多杰出的女性教习。下一次招生,名额定会有所增加。只要你们怀揣求知之心,女子学院的大门始终为你们敞开。”闻言,那些闺秀们的紧张情绪略有缓解。事实上,在座的少女并非个个热衷诗书,多是因为家族视女子学堂为皇家支持的项目,能入学者便象征着一种荣耀——比起无法入学,她们更害怕的是辜负家族期望,令父母失望。
当谷雁双的话语落下,台下瞬间掀起一阵低语的涟漪。她却不为所动,淡然地注视着那些贵族少女的一举一动,将每一个细节烙印在心间。短暂的喧嚣平息后,她轻轻拍了两下手掌,微笑道:“在学舍之中,望诸位学子保持肃静。如无异议,我们的测试便要开始了。这场考核并无严苛的条框,识字是最基本的要求,至于其他才艺,琴棋书画皆可任意施展。”说完,她微颔首示意,两名侍立的小丫鬟随即捧着厚厚的书卷和文房四宝走上前来,恭敬地置于谷雁双的案前。
谷雁双的目光如秋水般扫过台下,那些还在私语的少女在接触到她的视线后,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丝毫放肆。这就是师者的威严,无论这些小姐们背后有着怎样的权势,面对教育者时,都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敬畏之情。
谷雁双满意地点点头,轻启朱唇,唤出了第一个名字:“钟静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