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酒楼内,二人相对而坐。
“今日怎的不去包厢?”迟月问。
“这样不是更有凡人夫妻的感觉吗?”彦楚含笑看着她,“你看,他们都是这样的。”
“你胡说些什么?我与你可不是夫妻。”迟月嗔道。
正说着,底下的戏台子又搭了起来。
“今日讲的,是我朝第一位女帝昭华的故事。”
迟月一愣,不堪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一时有些恍惚。
“昭华乃是明德皇后最小的女儿,幼年时明德皇后便皈依佛门,留下兄妹三人。文正帝承玉死于天罚之后,其兄承景即位,此后数年不理政事,百姓民不聊生。昭华公主以清君侧之名攻入皇城,承景被迫退位。女帝继位后,即刻为荣和公主洗清冤屈,又为枉死之人一一立碑,葬于落英城城郊的园林之中。在位期间,她大兴女学,改革官制,轻徭薄赋,我朝在她的治下日益强盛起来。”
迟月听着,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看来,当年那个明媚活泼的小姑娘终究是长大了。
“我们走吧,去一个地方。”
说着,她将酒壶拎着,拉起彦楚离开。
他们出了酒楼,拐进一个偏僻的巷子里。
“阿月,去哪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着,她心念一动,二人齐齐消失。
竹林深处,树影婆娑。二人站在其中,周围皆是大大小小的坟冢。
这是一片墓园。
迟月找了一圈,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翠仙楼掌事王氏之墓。”
旁边,还有一些没有刻字的墓碑,碑上却都画着不同品种的鲜花。
“这是何意?”彦楚走过来问道。
“这些都是翠仙楼的姐妹们,她们没有名字,只得以花代称。”
迟月走到近前,将壶中的酒尽数倒下,酒液进入泥土之中,只留下淡淡的水痕。
她站在原地,良久,弯腰朝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走吧。”
二人转身离开,回应他们的只有沙沙作响的竹叶。
清池漫无目的地走着,到了老天君先前废弃的书房前,他停住了脚步。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走了进去。书房不大,里面林立着大大小小的书柜。清池正要离开,忽然砰的一响,一本书从书架上掉了下来。
他捡起书正要放回去,却发现这书原先挡着的地方有个按钮。
清池按动按钮,霎时间,整个书房的格局都发生了变化,那柜子底下露出一段阶梯,直通地下。
他沿着阶梯走下去,底下是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面有一具冰棺。
他缓缓走近,冰棺里静静躺着一位女子。
女子唇无血色,眼周发青,似是已经死了很久了。然而在这冰棺之中,女子尸身未腐,依旧保持着年轻的模样。
清池看到那女子的容貌,惊出了一身冷汗。
“母后···他们都说你形神俱灭,怎麽会···”他嗫嚅着,久久难以平复自己的心绪。
他坐在冰棺旁良久,正要走出去,突然瞥见一旁的桌案上有封未拆的信件,信封上是劲草书写的几个大字。
“阿月亲启。”
看这字迹,是父君无疑了。
看来,父君还真的很喜欢他这徒弟呢。
“呵,”他冷笑一声,随即毫不犹豫地拆开信封。
信纸逐渐展开,他原本不屑的表情也变得凝重,惊讶,继而又是愤怒。
“竟是如此···难怪···”他喃喃道。
紧接着,又狰狞地笑了起来。
“父君啊父君,你说的没错,我的性子与你如出一辙,都是一样的卑劣。不,父君您要比我更胜一筹。”
他手中燃起火焰,正要把信烧掉,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父君你说,若是让迟月看到这封信,她会如何想?若是本君能一举夺得聚魂珠,还得多谢您了。”
说着,他将信封原样放回去,背着手缓缓走了出去。
今夜月色暗沉,月亮上仿佛蒙了一层水汽一般,叫人难以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