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了柜台处。
胡一方走到柜台后,站定。
“伸手,号脉。”
赵成伸出手去。
胡一方手指搭上赵成手腕。
“嗯,脉象虚浮,心率不稳。应是长途奔波、进食不定所致。”
从妖间客栈,到南康外城。
这胡大夫所言非虚。
“伸舌,看苔。”
赵成张开嘴,吐出舌头。
胡一方只扫了一眼。
“嗯,舌苔发黄,厚而黏腻。确实是心浮气躁,阴虚火热。”
“还真上火了。”冯玖道。
赵成道:“胡大夫,还请您开点药给我。”
胡一方叹口气。
“好好好,我抓点药给你。”
他从柜台上拿起一杆小秤,拿过一张厚纸,一边走向药架,一边絮絮叨叨。
赵成只听见什么“要清心火”、“黄连”、“连翘”、“五味子”、几钱几两云云。
胡一方熟练地在药架间穿梭。
甚至不用看抽屉上的纸条。
不一会儿,胡一方拿来一个药包,已经用麻线扎好。
“拿好,文火煎熬,口服。”
“就一副吗?”冯玖问。
“一副病除,绝不多开。好了快走吧。”
“这多少钱?”赵成问。
胡一方皱眉,一脸不耐烦:
“药量多少,几两几钱,我自有度量,你只管服用。”
“我是问价格?”
胡一方摇头,“我瞧病从不要钱。”
赵成愣住了,冯玖也不知道他竟不要钱。
“快走吧,快别烦我!病我都瞧过了。”
胡一方伸出干枯的手,推着赵成往外。
赵成并不理会,只是冷声道:
“病是瞧了。可我还有一物,想请大夫瞧一瞧。”
“什么?”
“冯兄,把东西给他看看。”
冯玖闻言,立刻从袖中拿出手帕。
他打开手帕,取出那对耳环。
“这是什么?”胡一方瞪大眼睛,看了半天。“耳环?让我看这个干什么?”
“胡大夫,这是在你医堂门口发现的。”
赵成拿出有泥的那只。
“这不是我丢的,你应该找失主。”
“这是在一位死者身上发现的。我还在死者身上发现其他东西。”
冯玖取过带血的那只。
胡一方气得发抖,火冒三丈: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存心来这里找麻烦是吗?瞧病,我也看了。求药,我也开了。”
“你们脑子还好吧,不好我再开药给你!你又发现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冯玖张口,做了个口型。
“你说什么?”胡一方问。
“蛊虫。”冯玖说出两个字来。
胡一方眼神忽然飘忽,然后变得阴沉。他向后退了两步。
“什么鼓啊,锣啊,我没听过。”
冯玖神情严肃,正色道:
“胡大夫,我们怀疑,你——”
“怀疑什么?有什么好怀疑的。”胡一方打断了冯玖,“怀疑就是胡猜!你们监异司就能随便闯进别人家里了?”
“我且问你,你们是有千户口谕,还是有调查批文?有吗?”
“没有!没有吧!没有就滚出去!”
……
门重重地关上了。
“我们还会再来的。”冯玖在门外,气愤地大喊道。
“冯兄,你太冲动了。”赵成摇摇头。
“虽然他有嫌疑,但我们没有明确证据。先只做询问,再暗中调查就好了,不必激怒他。”
“对不起,没忍住。”
冯玖无奈道。
……
胡一方回到桌前。
“真是麻烦。”
他忿忿地抓过砚台。枯瘦的手上青筋浮现,砚台被碾碎成粉末。
黑色的墨汁。
从手上。
一滴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