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就理解秋漠说的“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她就是块没有心肠的石头”的怨言了。在安璃梦面前被要求扮演这样的角色，实在像个地狱笑话。

不过，我更感兴趣的，还是这故事里的终结鬼校。

“说起来，一直没来得及问，林慧之后发生了什么？鬼校又是怎么结束的？秋漠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在台阶中间坐下（主要是想离炸鸡远一点，不分神），把万俟相框摆在我面前，这才开口询问。毕竟，这个故事，搞不好会有点长。

“林慧之后，觉醒的是陈雪琪。她那时候直接变成黑猫，满世界溜达，试图寻找帮手——她之前的剧情设定，就是鬼故事中预示灾难的黑猫，变成猫，也没人发现她不对。另一位同学就没她那么幸运了，他撑了一段时间，终于还是找了安璃梦。”

“接二连三有人找她，安璃梦会意识到不对吧？”我忍不住问。

“是啊，下一个觉醒的，就是乐涵了。”

“这我知道！”我赶紧补充道，“乐涵逃避安璃梦，安璃梦开了读心。乐涵在凌萧的帮助下躲了起来，凌萧因为帮助她被安璃梦控制，安璃梦失落后就找宁缺求助，宁缺就出了一个魔王城的主意！”

万俟轩笑着摇了摇头。

“那时我的故事只对你说了一半，因为另一半的原因，对新同学来说，未免有点吓人了。我们那时想的是除掉她，而安璃梦开了读心。”

“大家都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雪琪那时候满世界乱窜，就是试图找人类组织、异能者、可能的帮手，除掉她。纪夜那时忙着编造故事，终结鬼校，我在帮他的忙。乐涵在觉醒前一直和安璃梦很要好，觉醒后也只能继续跟她要好。她曾经有一次装病不来上学，安璃梦打电话问要不要去她家看看，之后她就天天来上学了。你可以想象她的心声。”

“天哪……”我喃喃地说着，突然有些理解安璃梦那时的心情了。这完全就是众叛亲离，而安璃梦甚至还没搞懂是怎么回事。凌萧只是打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那个时候，只剩下宁缺了，怎么能不对她言听计从？

主持生日会致辞，偷吃鸡腿的陈雪琪;策划生日会，叫她安女王，给她戴上王冠的纪夜;活泼开朗，和她好得蜜里调油的乐涵;一直关心她，却也更关心被她祸害的其他人的凌萧。一旦他们觉醒，曾经的温暖，转头就变成了插向她心口的刀。

可这似乎又不能怪谁——当初我听说她的能力时，第一反应不也是，“那人类不会想要除掉她吗？”在无数个平行世界，她和人类还真就是互杀敌对的关系。在这个世界，再考虑到她跟她已死的家人的可疑关系，这黑化进度条，怎么看都得满了！

可这又能怪谁呢？难道能让一帮初中生，对一学校的鬼怪不怕得要死吗？鬼怪已经最接近死亡了呀！

“如果最开始，她不是对纪夜的鬼故事感兴趣……”

万俟轩摇了摇头。

“没用的。她刚来的时候沉默寡言冷冰冰的，也不跟别人交往，也不用能力。那时宁缺也给她看小说、看漫画，她不太关心，她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听到纪夜讲鬼故事，她问鬼是什么。听到了人死后会变成鬼，鬼还会有生前的记忆，还会保护在乎的人，她一下就听得认真了。”

“这只能是因为她死掉的家人吧……”我心情复杂。什么叫教育不当，遗祸无穷啊！

“那时候乐涵也很喜欢看鬼故事，三个人就这么聊上了。纪夜更新慢，乐涵还催他呢。纪夜说文字得慢慢磨啊，营造氛围很难的，要氛围怎么也得有画面，有配乐，有表情动作，鬼故事还是影视化比较有氛围。乐涵就说，等你写的小说演出来了，她就去当剧本里的鬼，她可想当鬼了。他们聊的时候，安璃梦就在一边默默地听着。”

“她当真了？”

难怪万俟轩的游戏里，安璃梦会被写成许愿的神像，会写心愿被扭曲了，这……这能怪谁呀？

“后面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纪夜和我觉醒后，其实想要把鬼校变回来，但是班上的同学已经变成以当鬼为乐的性格。他们玩得开心，安璃梦也乐得满足他们。我们没法直接掰回来，只能引入‘道长’的概念，编一场‘道长’封印鬼校、化解众鬼怨念，让大家安心读书的大型剧本，试图迂回地解决问题。秋漠就是这个时候转过来的。”

“她为什么要转过来？”

“因为一中是所好学校，大家都这么认为。”

万俟轩的回答，简单到无法评价。

“结果，就掉进火坑里了……”

“是啊。我怕她误入鬼怪们的陷阱，就偷偷干涉了她的感官，让她看到真实场景。然后，秋漠就被安璃梦认为，能直接看破幻术，被她选成道长了。”

“等会，那你难道不能干涉乐涵感官吗？她那时也怕得要死！”我突然想起来。

“她那时逞强。最开始讨论的时候，她信誓旦旦地，说她最先当鬼，也有责任，一定会补回来。她说她胆大包天，才不怕鬼，她只要永久固化厉鬼妆，安璃梦肯定看不出破绽，而且天天画得那么吓人，安璃梦也不敢再找她玩了。她说我们放心忙去吧，安璃梦由她稳住。她说在安璃梦面前，还是不要暴露我们几个的关系了，免得被一锅端！我们就当真了，忙了起来，疏忽了她——直到她最后逃跑。”

万俟轩说着，叹了一声。

“现在想起来，害怕也是一种逐渐累积的情感。她太孤独了。一直被同伴以为撑得住，而不去关心，疏忽大意，她也是会有怨言吧。”

相框里的万俟轩，拍了拍沙发。

“永远都不能因为同伴很适合，就把她丢在那个位置上，不去考虑她的感觉。除非，你压根就没把她当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