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我是王甫。”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宋书民面前。

宋书民满眼带着惊诧之色，疑惑地问：“怎么还没有出城？”

“出不去了。”王甫低声回答。

“你们是？”宋书民母亲惊慌地指着我俩问。

“这是我们转运站一块的兄弟”宋书民见母亲和媳妇神态紧张，连忙介绍说。

“快进屋说话。”宋母对儿子说。

“妈，你们先进屋，我和这位兄弟还有话说。”宋夫人扶着老人上了北房。

王甫简要地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宋书民。

“这下怕是麻烦了，你们杀了他们的人，必然会引起全城戒严，说不定现在全城已经开始又大搜捕了，抓不到人他们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样吧，你俩先在我家藏几天，等风声过了再出城。”宋书民十分关切地说。

王甫苦笑一声说：“谢谢你了老宋，就你这小小的四合院哪里是我俩的藏身之地，一旦我们被抓，还要连累你们全家。这里是啥地方？离北门还远吗？”

“是西大街宋家胡同，离西门倒是很近。怎么？你想从北门出城？”宋书民诧异地问。

王甫暗暗吃惊，摸黑跑了老半天，怎么还没有跑出西大街。见宋书民问，便说：“总不能在这里等他们来抓，我想试试。”王甫坚定地说。

“算了吧兄弟，就藏在我家，避避风头再说。”边说话，边拉着王甫朝炸塌的南房走去。这大概是一间拆房，屋顶被炸开了，搬开一些破烂和柴火等杂物，露出一副棺材。

我俩疑惑不解，只见宋书民微微一笑，从一边使尽抽出底板，露出一个洞来。“快进去。”

这时院子附近以及各个巷道里人声混杂，手电光四处闪射，有人大声喊道：“仔细搜，抓住一个赏大洋10块。”

“快进去。”

地道里面很大，足能藏七八个人，通风口设在大门外墙根下，一旦遇到紧急情况，可以从那里快速挖通，转移出去。

“这里有人。”宋书民刚刚堵好拆房，几名警察和保安队员持枪冲进院来。

“有几个人跑到你们这里来了，看到了吗？”一个手提王八盒子的保安队员大声问。

“没有。”宋书民平和地回答。

“书民，这么晚了你和谁说话哩？”北屋里传出老太太的声音。

“是查夜的”宋书民回答。

“你们家几口人？”

“五口。”

“证件。”宋书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递过去。

这名保安队员是个领头的，看完证件后还给他。手一挥，好几个保安队员持枪往北房屋里闯。

“不合适吧，黑天半夜的，女人娃娃都睡下了。”宋书民挺身当在门口。

“什么不合适，查人要紧，进去搜。”几个保安队员闯进北房。

“起来，都起来。”他们在手电筒的照射下翻箱倒柜，折腾好一阵子，吓得两个孩子在婆婆和妈妈怀里浑身发抖。

报告队长：“没有。”几名保安队员从北屋里走出来。

这名队长拿着手电筒在院子里到处乱照，满地全是砖头瓦块，破门烂窗，一片狼藉。他突然问：“你们家有防空洞？”

“有啊，”宋书民平静地回答，接着补充道：“多亏有防空洞，要不然我们一家怕就活不成了。”

这名队长晃了晃手中的枪，厉声说：“在哪？带我们去看看。”

“就在哪里。”宋书民用手指着倒塌的西房墙角，带领保安队抛开地面上的废墟露出一块木板，去掉木板出现一个洞口。

队长用手电筒朝里面照，洞下有台阶，一台一台通到洞底，上下很方便。再往下照，里面就看不清了。“你俩下去看看。”队长命令身旁的两名队员。

两名对员一前一后，前面的端着枪，后面的一手提枪，一手照着手电，俩人一台一台往下走，战战兢兢，好像随时都有他们要找的人冲出来，送他俩上西天。不大一会俩人从防空洞里钻出来，报告队长：“里面没有。”

“没有？”这名保安队长不声不响，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忽然，西门那边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撤。”听到命令，这群人霎时跑得无影无踪。

后来才知道，敌机轰炸西安市以后，一股活动在狼滩一带的土匪趁火打劫，想捞点油水，不料被人家堵在城里，到成了我们的替死鬼。

吴天亮这时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微地笑着说：“你们这是遇到贵人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确实是遇到贵人了，要不是老宋头，我们三个恐怕是要永远留在西安了。”田青苗若有所思地说。

“后来呢？”

“我俩在地道里躲了两天，第三天警察局在西门贴出布告，取消戒严。城门楼挂有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市民可以自由出入。老宋头探得消息后，即刻领我们从西门出了西安城。”

“真是有惊无险。”吴天亮说。

“是啊，有惊无险。你刚才说我们遇到贵人了，那是真的。在回家的路上王大哥告诉我们，老宋头是共产党的人，是共产党救了我们。”田青苗心怀感激地说。

“那王甫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吴天亮问。

“他和老孙头早就有联系，我们几个天水老乡早就怀疑王大哥也是共产党，。”田青苗很认真地说。

“是吗？这话以后可不能到处说，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再传杨出去，可能会害了王大哥。”吴天亮很严肃地说。

“我有分寸，不会乱说的。”田青苗说完又带着十分敬佩的口气说：“共产党人处处为穷苦老百姓着想，一心抗战，为国家的利益着想，这样的党深得民心，深受人民的拥护和爱戴。王大哥是不是共产党无所谓，但他的所作所为让人敬佩，受人尊敬和爱戴。”

吴天亮暗暗心思，青苗兄弟身边有这样的人，难怪有这样是非分明的见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有人吗？”门外有人高声问。

“是王大哥。”田青苗起身相迎。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吴天亮笑呵呵地说。

来人走进铺子问：“拾掇好了吗？准备啥时候开业哩？”一转眼见有陌生人，微微一笑接上说：“来客人了。”

“王大哥，这是我六哥吴天亮。”

“是天亮兄弟，青苗可没说你哩。”来人伸手紧紧地握住了吴天亮的手。

王甫，中滩雷王村人，1902年生，年轻时在天水当兵，民国十五年去陕西乾县投靠邓宝珊部，经秘书葛霁云推荐，任邓将军随从副官。同年经葛霁云介绍加入共产党。为人忠肝义胆，机智灵活。第一次国共合作破裂后，蒋、冯联合清党，王甫得知消息后，立即赴汉口秘密营救了地下党人员。后来，冯玉祥密电要邓宝珊交出葛霁云、岳跻山，王甫闻讯，又赶到南阳通知俩人转移。民国29年王甫因病回家。七七事变后，积极组织家乡父老捐钱捐物，支援抗日前线。解放后任渭南片区区长，县卫生科长，县政府常委，政府副主席等职，1984年逝世，终年82岁。

吴天亮一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相貌堂堂的中年人，一边笑呵呵地说：“我和青苗兄弟刚刚说起你们在西安遇到的麻烦事，这不，你就来了。”

王甫哈哈大笑地说：“天水地方灵，说神鬼到来嘛。”

“不是，应给是说鬼神到来。”吴天亮笑呵呵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