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一哥哥。”康贵子上前紧紧地抓住毛知一的手。
大家又是一番客套礼让。
康贵子面对早年心目中的英雄豪杰,今日一见个个气度不凡,虽然经过长途跋涉,仍然神清气朗,大义凛然,十分敬佩。攥着刘进的手对众人说:“众位哥哥的故事小弟早有耳闻,佩服的五体投地,就刘进侄儿也如此有胆有识,英武过人,羲皇故里真乃人才辈出,卧虎藏龙呀。”
刘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康叔说笑了,晚辈今日来您这里要沾光了。”
“哪里话,今日能碰见各位特别高兴。请,请众位进城歇息。”说着话众人一同来到客栈。
这顿饭一直吃到掌灯时分。康贵子大摆酒席热情的款待了大家,要不是今晚有事,恐怕有不少人非喝得酩酊大醉不可。
出去打探消息的范三英和吴忠实回来了,范三英气呼呼地说:“部队在城外草草的吃了饭以后,已经连夜开拔了,我们咋办?”
“夜行军,看来这支部队当官的到是一个很精明的家伙。这两天天气特别炎热,晚上走路又安静又凉快,行军速度一定会很快。”吴天亮皱着眉说。
“再快他们还能快过咱们,我们追上去,今晚一定得瞅机会救下五哥。”范三英说话时依然保持着刚才一进屋那副气呼呼的样子。
“对,咱们跟上去找机会,猴子鬼的很总会有丢盹(打盹)的时候。”熊继武接上说。
“走,咱们从家里跟到这里岂有放弃之理。贵子兄弟,这里你熟,咱们仍然兵分三路,你带我和刘豹、陈平、全生抄近路超过他们。咱们在前面找机会拦截。知一和继文、继武、陈安、长生、刘进断后。三英和绑锣仍然居中监视。”
康贵子补充说:“从这里出县城顺渭河川道走,前面就是广武坡,穿过鸦儿峡就是鸳鸯镇,那里是山丹河与渭河的交汇处,地形开阔。因为一路上走的全是河谷小道,道路崎岖又是黑夜,部队到鸳鸯镇大约要三四个时辰,我估摸他们今晚一定会在鸳鸯镇宿营过夜,咱们就在那里找机会下手。”
“好,分头行动。”吴天亮说完与刘豹等人起身出了客栈。
康贵子领着四人一路疾奔向鸳鸯镇而来,刘豹在马上颠簸了一天,虽然感觉很累,但腿却好了许多,开始骑马,后来由于天黑路窄干脆下马跟着大家跑,不长时间他们便绕道超过了部队。
今晚的天气特别闷热,几个人走得满头大汗,过了鸦儿峡,前面地形果然开阔,众人刚松了一口气,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的四周如同白昼,西北方乌云滚滚,一场雷阵雨眼看就要来了。
康贵子说:“今年这里还没有下过透雨,庄稼都没长上来,今晚看这天气怕要下大了。”
“我这两天腿疼的不行,一定有大雨,灵得很。”刘豹说。
吴天亮解开上衣妞子,一边擦脸上的汗水一边说:“下吧,下的越大越好,这样咱们会更有机会下手。”
几个人说话的当儿,又是几次闪电,接着轰隆隆的雷声不断从远处传来。“快下雨了。”陈玉说。
“前面半坡上有个寺院,咱们先到那里去,就是下雨了也可以躲躲。”康贵子说。
几个人朝前面走了不远便开始上山,拐过一个弯,便看见面前一块平地上果然有座寺院,院内灯光闪烁,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说话声。
“里面有人。”康贵子小声说。
吴天亮迅速带人退回到拐弯处荫蔽下来后和陈平向寺院摸去。
院门大开,门前的两棵古柏在风中摇摇晃晃,显得阴森森的凄凉而又丝毫没有生机。俩人接近大门借着闪电朝里面一看,寺院还挺大,北面是正殿,西面是厢房,只听院子里的人说:“你们俩咋还没打扫好,快一点,眼看雨来了,一会刘营长来了要休息,不打扫干净了不收拾咱们才怪呢。”
厢房里的人说:“马上就好,这里面太脏了,收拾起来很费事。”
院子里的人又说:“估计他们快要到了,我去接,你俩个打扫好了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在寺院避雨。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里面的人回答。
吴天亮和陈平马上原路撤回。俩人到了转弯处迅速带人下山,继续沿渭河小路朝西走。四人到了前面另一个转弯处停下来。这里河面很宽,岸边杂草横生,遍地是柳树、槐树、榆树等小树混生,里面夹杂着芦苇等各种野草,足有一人多深,密密麻麻,十分的茂密。
吴天亮说:“看来寺院已经被部队占了,今晚他们就在那里宿营。咱们就在这里等知一他们,晚上找机会动手。”五人便在弯道平坦处坐下来休息。
不大一会儿就见范三英和吴忠实沿路急匆匆地赶来,范三英说:“部队不走了,上了山住进一座寺院里,我和绑锣跟上去看得清清楚楚。”
刚说完,轰隆隆又是一连串雷声,似乎震得山摇地动,接着又是闪电,照的渭河沿岸明明亮亮,周围树木清晰可见,随之风摇树动,大大的雨点夹杂着小冰雹从天而降。
毛知一领着人一路小跑,来到拐弯处。“六哥,真是天赐良机,只要下大雨,咱们今晚的行动就有一半的成功。”刚与大家会面,毛知一便兴致勃勃地说。
“放心吧老兄,这雨今晚一定能下大,我这腿搭(从)前天已经告诉我了。”刘豹拍打着腿自信地说。
“好啊,狠狠地下,有天公公作美,雷公公、风婆婆助威,再加土地老爷做内应,今晚咱们就夜闯山神庙。”吴天亮斩钉截铁而又十分风趣地说。
雨开始下大了,大风刮着岸边的树木呼呼作响,从渭河岸边传来,给人一种置身于惊涛骇浪的感觉。吴天亮大声说:“咱们总共十三个人,分成三组,我、陈平、吴全生、刘进、熊长生为第一组;毛知一和熊家兄弟、刘豹为第二组;三英、绑锣、陈安、康兄弟为第三组。一二组负责救人,三组掩护。大家记住万一走散,咱们就在这小树林里汇合。说罢带着众人沿路上山,悄悄地向寺院扑去。
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猛,电闪雷鸣,地动山摇。寺院门前吴天亮等人紧贴墙壁任凭雨水灌透全身,一动不动得埋伏在这里。乌云正向头顶压来,狂风裹着暴雨倾盆而下,借着闪电看去雨柱从天而降,啥时周围低洼处已经积水成滩。吴天亮双手就地挖起一大团泥土,稍微一捏,捏做一个土球,隔墙扔向寺院。
“妈呀,我的头被啥砸烂了。”院内有人大声惊呼。
吴成自从到了天水新兵营以后,很担心六弟等人想办法来天水营救他们。这里看守严密,每天除了训练以外几乎不让出门,他们像犯人一样任人摆布,稍有不慎就要挨骂挨打,甚至被关起来不给饭吃,要想从这里救他们出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直到部队开拔他才稍微宽下心来。在城外看到刘进后,他就感到弟兄们就在身边,他们随时都会出现,自己就和兄弟们在一起,后来的事实也完全证明了这一点。他也在寻找机会,也在寻找能靠得住的人一块联手,到时里应外合逃出虎口。那天在城门口见到自己母亲的人叫拴住,是渭南镇范家湾里人,通过他又认识了不少人,他估摸着六弟等人一路跟来没机会下手,今天到了武山即将走出天水,又遇大雨晚上六弟一定要动手了。
部队是淋着雨上山进入寺院的,西厢房被当官的占了,大殿被独立排占了,三百多名新兵露宿院内,站了满满的一院,开始雨不大,不一会便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倾盆而下,天空忽然间变得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新兵营的战士任凭风吹雨淋,无人过问。两个在庙门口站岗的警卫排士兵为了躲雨将身子紧紧地贴在门框上,这么大的雨,这么大的风,谁也顾不了谁。
今晚真是个逃跑的好机会,六弟一定在外面策应,该动手了。吴成将天吉、栓子等人叫到一起商量动手,就在此时有人惊叫到“我的头被啥砸烂了。”
吴成的第一个反应是六弟发信号了。他毫不犹豫的带着俩人向庙门走去。
寺院里到处都是积水,由于排水不及,雨水已经漫过庙门的廊檐,从门框底下往外流。几个人踩着水来到庙门,水声惊动了门卫,其中一个大声说:“这里也漏雨,你们不要上来到院子里去。”
天吉随声附和着说:“这雨也太大了,院子里的水要是再出不去恐怕要出事了。长官,我们看看能不能把门框卸下来把水放出去。”
就在吴天吉和门卫说话的时候,吴成和栓子已经上了寺门的廊檐。吴成挥起一掌击倒了一个门卫,另一个感觉不对刚要叫喊,被吴天吉他们三人卡住脖子解决了。
吴天吉抢过门卫的冲锋枪,迅速打开寺门第一个跑出来小声喊道:“哥,你在哪?”黑暗中吴天亮伸手一把拉过天吉问:“其他人呢?”
“都在门口。”
这时栓子也跑出来了,没有看到吴成,吴天亮小声对天吉说:“你们原路往回跑,三英就在后面路口接应,让大家在河坝的树丛里汇合。”说完抢过天吉手中的冲锋枪隐藏在寺院门前的柏树后面。
新兵涌向寺门逃生,响声惊动了寺内的警卫,有人提着手电筒出来一照,立即大声喊道:“新兵跑了,新兵.....”没等第二声喊完,吴天亮对着手电光就是一枪,黑暗中只见手电筒掉落,那名警卫没出一声随着枪响从高高的廊檐上一头栽倒在院子的水里。
轰隆隆又是一阵雷声,接着又是闪电,大风裹着暴雨席卷而来,整个天空似乎都要塌下来了。“咔嚓”一声,寺院门前的一颗柏树忽然间被风拦腰吹断,树枝掉下来正好压在门口,寺门本来就小,这样一来,向外逃跑的新兵立即出现了拥挤,有人大概是被踩倒了,喊叫声、谩骂声从门口传了过来。
警卫排的士兵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躲在殿内大喊:“不许跑,谁跑打死谁。”接着一排子枪响,打的庙门屋檐上的砖头瓦块“噗通、噗通”掉在水里。
厢房里当官的大声命令道:“立即封锁寺门,不要放走一个人。”接着枪声大作,警卫排冲出大殿。
吴成本来是可以立即跑出来的,只因他还惦记着一个人,熊瞎子脑子有问题,狂风暴雨,黑灯瞎火,他哪能辨别东南西北,我得帮他一把,就在他找见熊瞎子跑的时候,警卫排控制了庙门,他和大多数人被困在寺内。
吴成一手紧紧的抓着熊瞎子继续向庙门靠近,一面心思,看来今晚自己是跑不出去了。院内的积水已经过了膝盖,一道电光照得周围如同白昼,吴成再看那高高的院墙,没有绳索是不可能攀上去的,忽然他灵机一动,推到它,对呀,推到它。“弟兄们,大家推到院墙。”这喊声似乎比雷声还要响亮,朝门前挤的人一下子又退到院墙边,众人齐心协力,没费多大力,“轰隆”一声墙推到了,人群像潮水一样向外跑去。吴成拉着熊瞎子,跑出墙外,正好遇到毛知一等人,众人接上吴成,迅速往山下跑去。
警卫排听到院墙倒了,人群往外跑,一排子冲锋枪扫射过来,子弹从人们的头顶飞过,这时人们的胆子也似乎大了,不顾命的往外逃,带枪的卫兵高喊着:“不要跑,谁跑打死谁。”分两队向寺门和倒塌的院墙围了过来。
大部分人都跑出来了,雨地里外逃的人们在黑夜里摸索着,哪管有路无路,连滚带爬的向四面逃散。卫兵控制了寺院以后,又向逃走的人群追来,雨大路滑,风吹的人站也站不住,逃命要紧,人们顺着小路像滑冰一样连滚带爬地往山下逃。
让吴天亮他们始料不及的是,当众人下山以后跑到河边时立马傻了脸。原来沿岸河滩大片茂密的小树丛只剩下了一半,水波连天,汹涌澎拜,河水咆哮着向岸边涌来,排山倒海,震耳欲聋。拴在岸边的枣红马惊恐万状,昂首嘶鸣,挣扎着在原地打转,妄图挣脱缰绳逃离险境。刘豹见状刚想跑去解开缰绳,不料枪声大作,枣红马中弹应声倒地。熊瞎子大喊着“马死了,这些狗日的把马打死了。”疯了一般的朝马跑去。又是一阵子枪响,熊瞎子“妈呀”大叫一声,一头栽倒在河提上。
吴天亮只觉胳膊一麻,用手轻轻一按,顿时热血沾了一手。“快进树丛。”他轻轻地喊了一声,用手捂着胳膊,带人钻入了河中的树丛中。
追下山的卫兵四处搜索,没有抓到人,最后将整个树丛包围起来。
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费力气;
水中捞月空欢喜,毫无收获。
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