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被包围了,快出来投降吧,不然我们要开枪了。”卫兵站在岸边大声高喊。
吴天亮小声说:“这片树丛本来很大,现在被河水淹了,这里藏不住人,我们得想办法趁天黑冲出去,不然天一亮很难脱身。”说着带领众人朝岸边摸来。
岸边的卫兵又高声喊道:“我数一二三你们还不出来,我们就开枪了。”接着高声大喊“一、二.....。”三字还没有喊出来,吴天亮抬枪就是一梭子扫过去,站在岸上的那个卫兵,一头栽下岸来。陈平一个箭步抢上去,迅速摘下枪,举枪就向岸上扫射,一时枪声大作,密集的子弹飞过头顶,全部打在刚才众人躲藏的那片树丛中,幸亏大家已经全部撤在了河提之下,不然非有人伤了不可。
敌人的火力很强,将众人全部压在河提之下,这时雨已经明显减小了,刚才漆黑的夜空开始变得朦朦胧胧,风也忽然间停了下来,只有渭河的吼声丝毫没有减,汹涌彭拜的河水一路向东滚滚而去。
很可能是因为刚才的枪声,招来了警卫排的全部人员,岸上人声鼎沸,说话声听得清清楚楚,只听当官的大声说:“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手中的家伙就瞄中河滩那片树丛,一有情况立即开枪,不要放走一个人,等天一亮老子将他们一个个全部活捉,看他们还往哪里跑。”
“敌人是王八吃秤砣铁心了。”吴天亮心里想着如果这样再耗下去,一定要吃大亏,必须尽快撤,他早就想好了最后的一步棋,涉渭水逃走。
趁敌人围而不打的空间,吴天亮悄悄的带着大家向树丛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刘进跟着你小叔;绑锣跟着你嫂子;全生跟着贵子;陈安跟着长生;天吉你放灵活点,看谁需要照顾就照顾谁。其他人互相照应,请五哥和熊家兄弟在前领头,我和毛知一、陈平断后。大家记住了,一个跟着一个不要离得太远,相互照应着,不要出啥事,现在下水。”
吴成和熊继文、熊继武二话没说,抓住一棵露出水面的小树,冲进河里,接着范三英毫不犹豫地下了水,吴忠实紧跟着嫂子也下了水,康贵子见状噗通一声跳进水里,吴全生说:“坏了。”立即扑进河里,一伸手从胳膊上抓起来说:“贵子兄弟,这么大的河水你怎么就跳进去了?”
康贵子紧闭着双眼说:“我以前过个水(游过泳),就会狗抛式,看到大家都下水了,连三英大姐都不怕,我一个大男人还怕啥,心里一急就跳下来了。”
“你别急,千万别睁开眼睛,我给你擦擦。”吴全生用力将自己一只手上的脏水甩干净,帮康贵子擦净了眼睛周围的泥水,说:“现在你睁开眼睛,看能看到东西吗?
康贵子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说:“能,看到了。”
一个浪头打过来,吴全生迅速将康贵子拉到自己怀里,大声说:“闭上眼睛。”浪头拍打着吴全生的后背越过了他们俩人。
吴全生说:“你可别小看了三英姐,她可是渭河边上长大的,大风大浪闯的多了,啥阵势没见过,你岂能和她相比。”说着话又是一个大浪迎面而来,吴全生照葫芦画瓢,又越过去了。
康贵子明显的感到大浪一会儿将他们送上峰顶,一会儿又将他们沉入到河底,一上一下,一起一伏,心里一阵紧张到了极点,一阵又惊喜万状,非常刺激。
吴全生接着说:“在这滔天大浪中穿行,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护好自己的眼睛,水这么混浊,一旦被水蒙上了眼睛,看不见周围的东西就危险了,你看......”说着话,一个大浪翻卷而来,吴全生迅速将背部迎上去,康贵子也学着吴全生的做法将自己的脊背迎上去,大浪拍打着他们的脊背越过去了。康贵子明显感到吴全生的一只大手就在靠近大浪的瞬间,使尽托起了他。
吴全生接上说:“这水虽然浑浊,但浮力很大,你根本不需要担心会坠入河中,只有看准前方躲避大浪就行了。躲浪时要肩部或背部迎着他,面部向后,紧闭双眼,同时腿脚用力,尽量抬高自己的头部,这样才会安全。”
康贵子按照吴全生所说,越过了一个又一个大浪,就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他才感到自已已经慢慢的适应了。
守候在河岸上的警卫排丝毫没有松懈,他们冒着狂风暴雨整整的守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开始对对这片树丛发起了攻势。先是喊话,接着几十把冲锋枪一阵狂扫,似乎要将一晚上的气愤全部要撒在这片树丛中,打得小树枝断叶落,整个儿好像矮了一节,犹如遭过大冰雹袭击一般。接着开始搜索,实施抓捕。卫兵在树丛里展开了拉网式的搜捕,搜遍了整个树丛,结果一个人影也没有找到。刘营长气得暴跳如雷,指着警卫排的士兵狠狠地骂道:“你们这群混蛋,没用的东西,放走了新兵,一个个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据后来有知情的人讲,那晚新兵跑脱了二百多名,死了七八名。打死警卫排士兵五名。警卫排倒是没有被起诉上军事法庭,而刘营长以及所有带“长”字的大小军官全部被免职。
再说吴天亮等人一路踏波逐浪,转眼到了武山,康贵子说:“大哥,到武山了,咱们就在武山上岸,让大家到我的药材舖子休息。”
吴全生想了想说:“不行,咱们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天亮后敌人发现我们跑了,第一个要搜查的就是武山县城,到时候我们走不脱,连你也会惹上麻烦。我送你上岸连夜回家,神不知鬼不觉。”说完拉起康贵子游到岸边,在一处宽敞处将康贵子推上岸。俩人分手后吴全生加快速度往前游,很快又赶上了大家。
天快亮的时候,他们越过沿河城,要进入上峡峡谷了,这里叫蚰蜒嘴,是峡谷的入口出。渭河绕沿河城在这里转了一个大弯,冲刷出一大块滩地,河面宽阔,河水也较平稳,可一旦冲进蚰蜒嘴,河水会一反常态,蜿蜒倾泻在狭窄的河道里,怒吼着掀起滔天巨浪,拍打着两岸岩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就是平常旱季,也没有人敢从这里下水游泳,何况昨晚一场暴雨,山洪暴发,众人也是被逼无奈涉水逃生,到了这里也只好上岸了。吴成看中了一块宽敞的地方和熊家兄弟先上了岸,接着大伙一个一个从这里爬上岸。刘豹被侄儿刘进和吴天吉俩人扶着上了岸,没走两步便一屁股坐在岸边,一晚上在水中浸泡,他的腿几乎失去了知觉。吴天亮上岸时胳膊用不上力,爬上岸边,差点又被洪水带走,多亏吴成拉了一把。
众人在河滩找到一坑清水,洗干净了身上的污泥,就在蚰蜒嘴半山腰一块平地上躺下休息。
不大一会太阳出来了,雨后清早的空气格外清晰,近处五颜六色,野花朵朵,风景独好。这场大雨冲刷的满山满洼似乎披上了新装,鸟语花香,清新怡人,就连屁股底下的黄土似乎也变得十分干净、松软、舒适。山下滚滚的巨浪声沿山坡传上来,犹如沉重的雷声,轰轰作响,似乎脚下在晃动,颇有地动山摇的感觉。远处绿树成荫,郁郁葱葱。绵延起伏的青山,犹如一条彩带,又恰似一条青龙,从峡口向西伸去,弯弯曲曲,一望无际。
范三英是最后一个上山的,她一边整理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微笑着说:“这里真美呀,西湖是啥样子咱没去过,这里恐怕比西湖还要美哩。”
渭河水到了这里因河面宽阔,水流平稳、显得纯朴善良,大度容人。再看四面青山环绕,阳光明媚,山河锦绣,生机勃勃,风光无限。
范三英被这里优美的风景所感染,一时心情舒畅禁不住赞叹起来。阳光下只见他亭亭玉立,长发飘飘,衣服被水湿透了紧紧的贴在身上,女人优美的曲线暴露无遗,活生生一幅贵妃出浴美人图。
“九姐,你就那样站着别动,让知一哥给你画张像,阳光、大地、青山、河水、美人出浴。”熊继武坐在地上一本正经地说。
“画吧,我长这么大了,就小时候大大领着画过一次像,还被我藏来藏去藏没了。”范三英若无其事地说。
“确实是一幅好画,只可惜没有笔墨纸张,继武何不到沿河城走一趟,买支笔和纸来顺便再买些吃的,大伙这回都饿了吧。”毛知一躺在草丛里,眼睛眯成一条线,尽情地享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听熊继武和范三英说要画画,这才慢腾腾地睁开眼说。
“我们确实饿了,天吉和长生走一趟吧,你俩腿快,快去快回。”吴天亮说着在斜背的包裹里掏钱,不料胳膊几次也没有抬起来。
“六弟,你的胳膊怎么了?受伤了吗?”吴成在一旁见状问。
“昨晚中了一枪,当时感觉没事,现在疼得很。”吴天亮说着挽起袖子查看伤口。
“咋中了一枪?”吴全生本来要睡着了,听吴天亮说他昨晚中了一枪,立马翻起身来帮着检验伤口。
大伙听说吴天亮昨晚受伤了,一起围了过来。吴成、毛知一和吴全生三人替吴天亮解开上衣,露出胳膊一看伤势,众人顿时傻眼了。
这一枪打得不轻,虽然没有伤着骨头,但子弹从皮下穿过,炸裂了皮肉,昨晚被河水浸泡了一夜,伤口周围红肿,已经发炎了。
“再不消炎治疗,这条胳膊恐怕就有问题了。”吴全生轻轻地按了按伤口周围皱着眉继续说:“得赶快消炎,不能再耽搁了。”回头又对吴天吉和熊长生说:“前面不远就是胡家大庄,庄里有个胡先生是有名的老中医,他和咱们村吴先生是世交,你俩赶快去找,把六哥的病情说清楚取些药,快去快回。”俩人答应一声飞也似地朝山下跑了。
“六弟啊,受伤了也不说一声,这条胳膊有个好歹,叫我如何担当得起。”吴成将吴天亮的湿衣服脱下来说:“九妹,麻烦你给洗一洗。”
范三英接过衣服埋怨说:“胳膊伤成这样了还一声不吭,装啥硬汉吗,咱们这么多的人晓得了谁还不能帮一把。在水里泡了一夜好人都受不了,伤口能不发炎吗?”接过衣服嘟嘟嚷嚷地下山去了。
吴天亮苦笑一声说:“这一枪中得太不值了,熊瞎子没救下,我倒受了伤。”
“也怪我没有注意让这瞎怂跑了,大呼小叫的,敌人能不开枪吗?”吴成说。
“年轻轻的就死了,怪可怜的。这群混蛋连一个傻子也不放过,硬是抓来充军。”吴天亮惋惜地说。
“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一会他俩来了敷上药咱们就赶快回去,这里到家还有二十多里路,你的伤口已经化脓了,要赶快治,恐怕一时半会好不了。”吴全生脱下上衣盖在吴天亮身上接上又说:“这天气还真好,刚才觉得凉嗖嗖的现在就热起来了,你看衣服已经成半干的了,你盖上护住胳膊,伤口不能见太阳”。
“眯一会儿吧兄弟,等他们来了咱们就回家。”吴成将双手垫在头低下眯上双眼,很快就睡着了。
范三英提着洗好的衣服上山来时大伙都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将衣服凉在一棵小树上,又蹑手蹑脚地返回去,她不能睡,捡了一块山下的平地坐在那里守着,这深山野洼的,得有一个人看着他们才行。
胡家大庄离这里少说也有两三里路,吴天吉和熊长生俩人放开脚步疾奔,不大一会就看到村子了。
胡家大庄位于当今的天水市麦积区新阳镇,天水人都称胡家大庄为“胡大”。因坐落于凤凰山下,渭河水绕村而过,当地人又称沿河城。村落布局六纵六横,整洁有序。现存古建筑多为明崇祯和清乾隆、同治年代所修建,共218处。其中建于乾隆29年,雕刻细致工艺精美的四柱、四门八窗的土木建筑厦房,建于同治年间的四合院,都集中体现了当时建筑的风貌。村民胡想父家厦房门首悬有“太史第”匾额,承载了当地厚重的文化和历史地位。不管是古民居还是新院落,门首悬挂匾额在每户人家必不可少,“耕读第”、“三欣居”、“雅安居”,一块块匾额既是家族文化的体现,也寄托了当地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胡家大庄村在2012年12月被住建部、文化部、财政部列入“全国第一批传统村落”名录,2014年3月被住建部、文物局公布为“全国第六批历史文化名村”。
俩人进村一打听,很快就找到了胡先生。先生家是一座雅致的四合院,院内一棵石榴开得正浓,一点点,一串串,一嘟嘟,含着露水,闪着红光,爬满枝头。盛开的花朵,吐蕊怒放,像一团团火焰,映衬的整个院子红彤彤的光彩满屋。吴天吉和熊长生被人引进上房客厅,吴先生起身相迎,俩人施礼后天吉说:“哥哥昨晚被贼人所伤,又在河水中泡了一夜,伤口化脓。我是渭南吴家村人,吴先生经常说起胡先生为人仗义,医术精湛,又和您是世交,故特来求先生赐药医治。”吴天吉说完这才抬起头来细细地打量起这位名医来。
先生五十来岁年纪,中等身材,虽然偏瘦却神采奕奕,精神焕发,一双深邃的眼睛似乎可以洞察一切,让你来不得半点含糊其辞。
“人在哪里?”胡先生问。
“在蚰蜒嘴。”
“哦,晓得了”胡先生不动声色,在药柜中抓了几把草药,放入石砸窝中捣碎,又在药柜中左寻右找,好不容易找了一把草药,再次放入砸窝中捣碎,分别用纸包好递给吴天吉说:“带我走吧,得赶紧治,耽搁不得了。”几个人出了屋,胡先生喊道:“胡胡牵驴,咱们出诊去。”
范三英坐在山下远远看见有人骑着毛驴,朝这边急匆匆地赶来,近了看清楚一个是天吉,骑毛驴的和另一个她不认识,是天吉请来的医生到了,范三英心思着站起来朝三人迎去。
“九姐,胡先生亲自来给我哥哥治伤了。”吴天吉看见范三英老远喊着说。
“多谢胡先生。”范三英紧走了几步深深地鞠了一躬。
胡先生下了毛驴,见过礼随三英一起上了山,半山坡里十几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在草丛里呼呼大睡,警觉的毛知一听见响动,一翻身站起来,见是三英和天吉领着俩个陌生人上来,晓的是胡先生到了,脸上露出笑容:“是胡先生吧,吴先生经常说起您。”说着双手抱拳行礼。
这时大伙也都起来了,纷纷向胡先生施礼问候。礼毕,来在吴天亮身边,吴成揭开上衣露出伤口,胡先生仔细查看后说:“伤口化脓了,现在必须动手术将里面的浓汁及周围已经腐烂的坏肉全部取出,再敷上消炎消肿止疼的药物才能慢慢痊愈,否则,这条胳膊也很难保住。”说罢高声喊道:“胡胡,准备动手术。”
“是。”胡胡答应着回头走了两三步又折回来,无可奈何地说:“先生,这荒山野岭的连开水都没得烧,咋做手术嘛?”
胡先生一听顿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吴天亮的伤口。众人也是哑口无言,不知如何是好。
只听吴全生说:“要是有麻药就好了,听故人讲当年神医华佗替关老爷刮骨疗伤,保住了关老爷的一只胳膊,那只是说书人的夸张演绎,关老爷也是人,那有像说书人讲的那样淡笑自如,还品茶看春秋呢。”
“你们谁带着刀子?”胡先生犹如一梦惊醒,对着大伙问。
“我们都有,数九姐的柳叶刀最好,最锋利了。”吴全生回答说。
“胡胡,你赶快拾些柴火来点一堆火。”回头又对吴全生等大伙说:“咱们今天也学学老祖师的刮骨疗法,给这位兄弟治伤,但愿祖师爷护佑,保住此人一条胳膊。”
不大一会众人拾得柴来,就在山坡上点燃一堆汹汹大火,胡先生将刚才在家里拿来的一包草药面子让吴天亮吃下,然后将范三英的柳叶刀翻里翻面在火上来回烧烤。吴成和毛知一俩人一左一右扶住吴天亮,吴全生面对面坐在吴天亮对面,将天亮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腿上,双手扶定,胡先生对吴天亮说:“你刚才吃的是麻药,只是药性不大,一会动起手术来可能会疼,你可有忍住了。”
吴天亮嘿嘿一笑说:“先生尽管放心地做,让我也学学关老爷侠肝义胆的男子气概。您看,有这么多的弟兄陪着,我有何惧。”
胡先生没等说完,一刀下去划开了皮肉,血水、浓汁立马顺着胳膊留了下来。
吴天吉撕碎了自己的上衣,跪在哥哥身边,将留下来的浓汁轻轻地,仔细地,一点一点地擦掉。
谁也没有注意到熊长生从山下上来了,他将自己的上衣叠成一个包,背着一包烧饼急急忙忙地上山来让大伙填填肚子,不料现场的情景使他大吃一惊,不知所措,怔怔地站立在原地。
大伙围在周围,个个目瞪口呆,一声不响地看着胡先生动手术。
胡毅大汗淋漓,每一刀下去似乎都非常吃力,一刀一刀,又一刀,刀刀见肉,刀刀心疼,直到最后一刀,他紧张而严峻的面孔才舒展开来。
“胡胡,拿药来。”胡毅接过药,打开纸包,将整个药面子全部敷在伤口上,又接过胡胡递来的布条包扎好,这才说:“好了,三天换一次药,保护好不要再发炎,缓上两三个月就好了。”说罢用袖口擦额头上的汗珠子。
“谢谢你了。”吴天亮说着话抬起头来,众人这才看到吴天亮大汉淋漓,脸色蜡黄,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吴天吉抱着哥哥这时也哭出了声,范三英流着泪,悄悄地离开了大伙,躲在一旁。
“好样的,是个男子汉。我行医几十年,大小手术几百次,就是上了麻药的人听说做手术也是战战兢兢,怕得要命。这位兄弟毫无畏惧,大义凛然,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也。”胡先生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
吴天亮苦笑一声说:“先生过奖了,您不是给我吃了麻药吗?”
胡毅笑着说:“那有麻药呀,那只不过是些止疼药而已,而且药性极差,对手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
吴天亮此时感到伤口疼痛难忍,汗珠子又流了出来,湿透了刚刚穿好的上衣。
胡毅说:“现在伤口一定很疼,依你的耐力忍一忍就过去了,不过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你们晚上走吧,晚上安静些又凉快,对伤口影响不是很大,天亮前就能到家了。回去后代我问候老哥哥,有他的照看,你的伤口不出两个月就好了。”说罢叫过胡胡牵驴下山,众人一直送到山下这才离去。
大伙就在蚰蜒嘴半山腰找了一块阴凉的地方歇息,一直等到太阳下山了这才往回走,果真天快亮时他们回到了家。
吴天亮在家躺了一个多月伤口就好的差不多了,吴先生说:“要不是胡毅及时治疗,你这条胳膊就麻烦了,就是好了以后,也非落下后遗症不可。”他每隔三天换一次药,一次也没有耽误过。
这天吴玉从陕西回来听说吴天亮伤着了特地来看他,问及伤情吴天亮只说是不小心撞伤了。见天亮也无大碍,吴玉虽然心里纳闷,也再没有多问。俩人谈了很多,下至本村小事,平民百姓,大到国家大事,国共合作。吴玉常年闯荡在外,见多识广,说起国共合作来时而高兴,显得心情舒畅,情绪高昂;时而又愁眉苦脸,情绪低沉。他乃富家子弟,自小受过严格的文化思想教育,为人光明磊落,德才兼备,爱国爱民,是个干大事业的人。在邓宝珊部担任特务营营长期间,接触过一些共产党人,受其影响,思想先进,能够接受新事物,很快就成为我党的发展对象之一。邓宝珊部调驻陕北以后,他虽然留住天水,却始终挂念部队,挂念着恩师,前不久从陕西柳林看望恩师邓宝珊将军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心事重重。
蒋介石在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后,邀请毛泽东到重庆谈判,国共双方取得了签订“双十协定”的成果。
《双十协定》即《国民政府与中共代表会谈纪要》。1945年8月29日至10月10日,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国共产党代表团与国民党政府代表在重庆举行谈判,经过43天的谈判,在10月10日签署《政府与中共代表会谈纪要》,即《双十协定》。
该会谈纪要列入关于和平建国的基本方针、政治民主化、国民大会、人民自由、党派合法化、特务机关、释放政治犯、地方自治、军队国家化、解放区地方政府、奸伪、受降等12个问题。这12个问题中仅少数几条达成协议,在军队、解放区政权两个根本问题上没有达成协议。
《双十协定》公布不久,即被蒋介石公开撕毁。尽管如此,但《双十协定》的签订是有其意义的,教育了广大人民,特别是中间势力,使中国共产党的主张得到了国内外舆论的广泛同情和支持,使国民党当局陷入被动。
次年1月10日,有国民党、共产党、民主同盟、青年党、社会贤达的代表参加的政治协商会议在重庆开幕,31日闭幕。会议通过了政府改组案、和平建国纲领案、军事问题案、国民大会案、宪法草案。这五项协议实际上否定了国民党的一党专政、独裁制度和内战政策。但是两个月后国民党在重庆召开六届二中全会。蒋介石在会上公开号召破坏政协协议。全会通过了推翻政协宪草中各项民主原则的决议及其他多项反共决议。不仅如此,国民党反动派指使特务暴徒在重庆捣毁了各界庆祝政协成功大会,制造了“较场口事件。”
较场口事件又称较场口惨案。是指1946年1月31日政治协商会议闭幕。为庆祝政协会议的成功,促使5项决议贯彻实施,2月2日,由政协陪都各界协进会等19个团体发起,定于2月10日上午在重庆较场口广场举行庆祝政协成功大会,并邀请李德全为总主席,李公朴为总指挥,推选李公朴、郭沫若、施复亮、章乃器等20余人组成大会主席团。陈立夫召集方治、叶秀峰、王思诚等人开会,密谋破坏。10日晨,当参加大会的群众团体陆续进入会场时,由中统特务组织秘密拼凑的另外一个所谓“主席团”成员吴人初(重庆市工会理事长)、刘野樵(重庆市农会常务理事)、周德侯(重庆市商会理事)等登上了主席台。会场两侧布满了特务打手。周德侯叫嚷:要刘野樵当执行主席,并悍然宣布开会。李公朴、施复亮上前阻拦遭到毒打。郭沫若、陶行知、章乃器、马寅初等和新闻记者及劳协会员60余人也被打伤。这就是“较场口惨案”。
这一事件暴露了国民党反动派破坏政协决议、坚持独裁内战、践踏人民民主权利的反动面目。
此间,蒋介石一边谈判一边准备内战,四月开始在东北地区开启了局部战争,六月蒋介石悍然撕毁停战协定和政协协议,大举围攻中原解放区,从此发动了向各个解放区的全面进攻。
“新的全国内战开始了,国家又将面临一场重大灾难。”吴玉心情沉重的地说。
“相煎何太急。蒋先生肚量太小不能容人,要在中国实行独裁统治,这些日子招兵买马,不论优劣强抓壮丁,就连到处的死狗二流子也都摇身一变成了带枪的,横行乡里欺压百姓,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明摆着吗。内战是避免不了要打的,失道寡助,他这样急着全面打响了内战必然会引起全国人民的反对,必然要失败。”吴天亮坐在炕上,由于一个多月没有出门,脸色苍白,显得十分清瘦,然日两眼却炯炯有神,说话语气十分坚定。
“堂堂国军竟如此荒唐。”吴玉无可奈何的摇着头,忽然话题一转问:“前些日子中滩、石佛一连两起壮丁集体被人解救事件你一定晓得。”
“晓得,现在整个三阳川的人都晓得。”吴天亮回答。
“武山新兵营集体逃跑事件你也一定晓得。”
“晓得。”
“你不要多心,我是真替这些人能够安全逃生而感到高兴。现在满川里谁不夸,有人说是共产党所为,我相信,只有共产党才能为人民着想,为人民出力,为人民敢于舍命,敢于担当。咱们三阳川有人了,有替老百姓说话出头的人了。”吴玉高兴地说。
“吴叔,谢谢你对共产党的信任。”不知啥时候吴天亮已经下了炕,一双大手紧紧地握住了吴玉的手。
“六弟好些了吗?”吴成说着话推门走了进来。“吴叔也在啊,这些日子不见,您啥时回来的?”见吴玉在屋里,吴成一进门便问。
“两天了。听说你刚从队伍上逃回来,怎嘛样?吃了不少苦吧?”吴玉问。
吴成咧嘴一笑说:“吃点苦倒是不算啥,像我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吃苦的命,只是感到窝囊,国民党的部队里把人不当人,就连圈里(厕所)去也有人持枪看着,吃不饱穿不暖不说,稍不留神就要挨打受气关禁闭不给饭吃。你说在这样的部队里谁还能受得了,不跑才怪哩。”
“你们多少人?都跑出来了吗?”吴玉问。
“三百多人,大部分都跑出来了。”吴成回答。
“好样的。”吴玉脸上露着微笑,接上话题一转严肃地说:“全面内战已经爆发了,国共两党从东北争夺战开始打起,现在战火已经蔓延到了关内,就在最近,国军对中原解放区发动了全面进攻,一场空前残酷而又激烈的内战打响了。”
吴天亮紧握拳头坚定地说:“失道寡助,别看蒋介石有数百万军队,可他早已经失去了民心,别说老百姓,就连国民党内部的好多高级官员对他也已经失去了信任,所以这场战争谁胜谁负不是蒋介石说了算,而是人民说了算。”
“天亮说的对,得民心者得天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吴玉转过脸又看着吴成说:“就像你们,国军的军服已经穿上身了,还不是想法设法逃了出来。谁愿意替蒋家王朝卖命,谁又愿意当他们的炮灰呢。”
吴天亮接上说:“叔说的是,国共两党间的关系再次破裂,全国的老百姓又要遭殃,像天水于望兴之流必定会借机寻事,以清理共产党为由在天水掀起腥风血雨。”
吴玉忧心重重地说:“是啊,最近省党部授高增级为天水行政督察专员、天水保安司令、陇南警备司令及宝天护路司令等职,扼守陇南军事要地,以防不测。”
“高增级,是不是在忻口战役中与日寇板垣第五师团的激烈战斗中,临危受命为旅长的那个高增级?”吴天亮问。
吴玉说:“正是此人。”接上又说:“当时忻口战役打的很残酷,国军官兵伤亡惨重,旅长郑廷珍战场阵亡,危难之际,高增级战场受命为旅长,全权指挥战斗与板垣师团恶战28天,虽然最终忻口弃守,却大挫了日军锐气,也为后防部署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听说过,是国军一员虎将,堪称抗日英雄。”吴天亮啧啧称赞。
高增级(1902—1952),字升堂,陕西省定边县石洞沟乡石洞沟村人,祖上任前清武官,父为光绪秀才。高增级先后就读于本村私塾、安边高小学堂、山西运城省立中学、夏县景梅九办的平民中学、北京师范大学和西北陆军干部学校。历任国民党军队排长、连长、处长、参谋长、团长、旅长、师长、军长及地方保安司令和行政专员等职。
1946年,高在卫立煌部的老上司高级参谋长郭寄桥主甘期间,与陶峙岳长官疏通,呈报中央请准高去甘肃省军事重镇天水执掌军政大权。
高在天水后集陇南党政军权于一身,不负陶、郭二位长官对自己的信任,在任期间不贪不占,对于治安则采取乱世用重典的原则,曾枪决土匪恶霸10余人,对在公众场所为非作歹的兵痞、恶霸亲手枪击于当场者有两三人,以示警戒。使天水治安顿作好转。其时内战爆发形势已明,天水军事设施固若金汤,陶峙岳亲自视察指为甘省第一,予以奖励。
真是:出生入死当年事,
春去夏来此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