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慕卿辞怀里后,元安闷头跑了很久很久,耳边的杂音混着风声一股脑的涌进她的鼻腔、肺腑。
她想远离县衙,对元安而言,县衙那个地方有非常非常坏的人……!!
她绝对不能靠近那里,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那个地方的那个人……很危险!
坏人……!
但是,
但是,
那师姐呢?
元安闷头大步向前跑,没注意磕到了个小木桩,连人带着木桩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微风夹杂着细雪贴上孩童的肌肤,是彻骨的凉意,还有令人窒息的危险感。
县衙里的张远道没有威胁,可另一个道士却是能跨过青面獠牙,能直接要了元安性命的人。
道士非城中人,也非修真者,但他穿越了雾瘴,完好无损的进入了岭沅城。
宋西风是道士,也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个起死回生后返老还童的道士。
他的力量甚至比上三宗的掌门还要高上几分。
若他要对师姐下手的话……
“啧!”元安不顾被冻红擦出血的脸和腿,解开衣裳里面绑住的小锦囊,抄近路跑回县衙。
还差几步到,身子就被人拎起来重重甩到墙上。
那一瞬间,五脏六腑好像都被震碎,要和咳出的血一起喷吐出来。
元安捏紧手里的锦囊,跪在地上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挺直背,高高举起手,大声道:“我有东西要呈给张大人!”
“东西?”
宋西风闻声探出了个头,瞅见是元安,眼下的乌青翻涌起缠绵的笑意,挥手让衙役清一下场。
因为元安的动静,围过来不少人看热闹。
“元安呐,你有什么东西要呈给张大人呢?”
如此可爱的孩子要和他说悄悄话,其他人怎么还能在旁边呢?那太没礼貌了。
“要不要和我说说,是什么东西呢?”
宋西风外表看上去年龄和元安相仿,蹲在她面前像是要好的朋友间谈笑说着待会儿要玩什么。
元安瑟缩后退了一下,宋西风眼疾手快把元安扯进自己怀里,宽大的道袍把元安包裹起来。
冬天的岭沅城里,元安只穿了单薄的一件衣裳,羊毛袄在跑的时候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宋西风低头瞥了眼不敢挣扎的元安,伸手轻轻为她拭去嘴角的血渍,怅然一笑。
“元安呐,你怕我?”
宋西风身后的张家少爷耸着肩眼神迷离,看见元安和宋西风站在一起倒吸一口凉气,推搡着衙役钻进县衙最里面躲了起来。
“放开她!”
慕卿辞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过来,清冷的眉眼间寒冽杀意顿起。
初见宋西风时,慕卿辞就发觉他有些不对劲,穿着宽大的道袍,不似修真者。能被县令招待的人……也没有办法从他身上窥见出蛛丝马迹。
宋西风……
这个名字,到底在哪里听过?
宋西风面无表情地仰头看了看慕卿辞,眼珠子轱辘一转,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元安向慕卿辞求助的目光,张口叹气,若有所思地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来二位已经认识了。嗯,男女有别,就劳烦客人帮忙照顾一下元安了。”
一见慕卿辞,元安暗沉的眸子顿时生出了一道光,扑抓到慕卿辞的身上,胡乱的擦了擦脏兮兮沾满雪的小脸。
在慕卿辞担忧的视线,无所谓的笑了笑。
“师姐,我没事儿。我可耐打了。”
元安并不好,她的身体快散架了,每走一步对她来说都像是走在钢钉之上,一步一个血印。
再耐打,她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青面獠牙对元安不是保护罩,而是一种无尽的折磨。
死不了,等待元安的只有怨毒的咒骂和蛮狠的殴打。
疼、疼啊……可说出来了,又有什么用?罪又不能请人代受。
脑海里浮现出无数张笑脸,最后消弭在浓雾中化成一滩血水和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