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倾洒而下,片片炽热之光将翠绿群山紧紧包裹。
静静矗立在山脚下长达百年之久的佛香寺庙,庄严肃穆,仿若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默默见证着世间万物的变迁流转。
寂静的寺院之中,妇人身着素衣,仔细地清扫着院内的杂乱之物。
她身形消瘦,单薄如纸,明明四十多岁的年纪,却好似已至暮年,虚弱迟缓的动作更是凸显出身体的羸弱不堪。
即便身患疾病,她那姣好的五官仍未被时光侵蚀,那张我见犹怜的面容,将“岁月从不败美人”这句话诠释得淋漓尽致。
“咳咳……”
不适感骤然袭来,她不得不停下手中动作,将扫帚放置一旁,抬起衣袖擦去额间的汗珠,小心翼翼地坐在了石凳之上。
她望向远处的群山,眼眸之中却是思绪万千。
“咳咳……”
伴随着阵阵咳嗽声,那双覆在粗糙不平树干上的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微微颤抖着。
男人目光专注,脸色冰冷,想要迈出去的脚,多次被理智所阻拦。
待稍作休憩后,妇人缓缓起身,继续着方才未完成的活。
一咳一牵制,每一声咳嗽都牵动着男人紧皱的英眉,但即便如此,他仍一声不吭地躲在树后,侧脸紧绷且透着克制,似乎在逼迫自己原地不动。
信息传来震动,商瑾瀓逐渐收回视线,点开通知栏。
片刻,他将手机握于掌心,目光重新落在那妇人身上,静静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直至进入佛堂,再无半点踪影。
不知独自在那站立了多久,直到有断断续续的香客前来祈福,他才转身离去。
下了山,崎岖的地势上,车子一路狂飙,转速飙升的轮胎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
“爷,你母亲当年离开的真正原因,并非如他们所说的那般,你不该怨恨她的,她这一生,已经够苦了。”
“若不是商氏上下施加压力,拿你的性命相要挟,她是决不会丢下你的,你可知道,离开之后,她遭受了多少磨难,先是不被娘家待见被逐出家门,而后又被两个哥哥强逼着嫁人,你母亲她虽势单力薄,无所倚靠,但依旧倔强地不肯屈服,所以才会选择出家,在这寥寥数人的寺庙中,日日夜夜为你诵经祈福。”
“我本不该向你说这些,但见你对自己母亲的恨意那么深,我又实在是于心不忍,如果老爷还在世,看到他最爱的两个人变成如今这样,定会痛心不已。”
商捷将自己大半辈子的精力都倾注在了他们父子身上,自然是忠心耿耿,甚至因惧怕有软肋,至今独身一人,未曾娶妻生子。
他不知何为命脉,只知道自己答应了商维澈,会用生命去保护好这个孩子直至其二十八岁。
然而,得知当年真相的那一晚,商瑾瀓一个字都未曾说,只是面无表情地回了房间,然后将自己关在里面,整整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也不理睬任何人。
他恨透了自己,恨不得将自己五马分尸。
这么多年,带着母亲的阴影,他厌恶异性,甚至将所有试图靠近自己的女人逐一送给了火焰。
可即便怨恨难以消除,在得知母亲受尽娘家人羞辱的那一刻,他还是难以抑制内心的怒火。
十七岁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大雨滂沱的街边,他双眼通红,牵着火焰挡住了车前。
寻欢作乐之后,祝攀与祝彦二人突然就被堵在了回家的半途中。
“瑾瀓啊,怎么挡住舅舅的车啦。”
“我的好外甥,商氏高贵的执掌人,是不是有什么好生意要给舅舅呀。”
两人坐在车里,醉得一塌糊涂,伴随着阵阵大笑,连篇的酒话不断涌出。
商瑾瀓表情冰冷,浑身被雨水浇透。
透过模糊不清的车窗,他看向两人,继而缓缓松开了手中的绳索……
大雨依旧倾盆而下,凄惨的喊叫逐渐被雨声所淹没,所有的痕迹也一并被冲刷进了下水道。
盯着眼前的场景,他勾起唇角,那笑意令人胆寒。
若忏悔,若相认,若几年后因他的离开,母亲会更加痛苦,还不如维持现状,就悄悄地,远远地看着她便好,便已足够。
至于那些嗜血的恶魔,那些将痛苦施加在他们一家三口身上的伪君子,他必定要百倍地讨还回来。
既然商氏要以执掌人的命脉来换取繁荣昌盛,那他们就应当为此付出一些东西作为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