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侯与周王之争,虽显著于事实,但周礼的大环境下,没有哪个内史在献策谏言时,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此种言论有挑拨周王与诸侯关系之嫌。
所以就这段话,对周幽王来说,就挺异,就能听得下去。
堂下,齐渊无视一众怒目,见周幽王还镇定,便加料道:
“庶人比周王与诸侯,若众人鼎前持箸,王与诸侯共争鼎内之鹿,
“此外,周遭尚有狼犬环伺,意欲食肉。
“然申侯携狼来攻,那么吾王,吾大周之忠犬,何略而不唤。
“何舍忠犬,而乞,与王利相争之诸侯?”
其话落地,政事堂却再无接话贬斥,就连先前未参与喝骂的,本无视庶人的神职官,都侧耳以待。
周幽王更是深吸了一口气,将原本扶于膝腿的双手,都抬至玉几,身子前倾以等待后续。
“吾王,庶人有一异策,
“王与诸侯订太室之盟,然,以西陲大夫(秦)为首的实权采邑大夫,
“有诸侯兵马之实,却无鼎前持箸之位,
“而既无位格,自轻于争鼎中之鹿,而重于争鼎前之座席,
“此即为我大周可用之忠犬,
“是故望吾王遣上卿至西陲大夫处乞师,
“以诸侯之礼加之,宜予秦部‘戎退则加诸侯’之诺,
“且以此,鉴于其它采邑大夫,依兵择待。”
周幽王深吸了一口气,此异策可解燃眉之急,
然,哪怕是犬,上鼎也是要食肉的!
“封在何处!”
齐渊指了指脚下,
“既已望洛邑,何不舍镐京而迁都于洛,以秦部彻底为西戎之屏障。”
此言一出,原本静谧的堂内一时声沸难止,
“竖子,此举岂合周礼!”
“小儿,此为侵官之策,余观汝非异,而蛮夷。”
“王,何须以镐京与让。申国,缯国之地,既无可为镐京屏障,便是予西陲大夫又何妨,然镐京万万不可!”
……
反对的,支持一半的,纷纷开口相斥,只有那些或支持或中间的,缄默不言。
半晌,堂沸稍止,周幽王没有表达自己的倾向,只是对齐渊道:
“如无它策,异人渊,便可往王子处。”
齐渊起身抱拳,
“吾王,庶人渊离去前,尚有最后一言。
“命与礼孰重,吾王自是醒得,无需庶人多言;
“然,逢大事当独断!
“需知”
齐渊抬目扫视堂中一个个先前骂言的冢中枯骨,曰:
“肉!食!者!鄙!”
随即,齐渊干脆利落地退出政事堂,再不顾身后鼎沸的犬吠之声。
骂爽了,跑就是了,
至于所献异策能不能被纳,
齐渊其实分析过周幽王性格的,
蓝星古史中有言,曰周幽王不尊周礼,
他不尊吗?
废太子,废姜姓女君,立伯服为太子时,确实不尊,
但他独断吗?
竹书纪年有载,‘五年,’废太子;‘八年,’立伯服,
三年布局,才立新太子,他,没有那么独夫。
这好吗?
当此时,
这不好!
……
是夜,
齐渊难得地有了热水,得以清洗了身体,这是今日谏言后升的待遇。
而随着待遇,还有一句传话:
“望好生诲育王子伯服。”
……
清洗完毕后,齐渊跟着夷仆往新屋子去,
让夷仆自回去歇息,便开门,关门,
门合之后,却在此时,听到了屋内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
感受到了背部传来的尖锐异物感,
随后,更是软糯又带着委屈的女声:
“异人渊,白日暗室内,君,明以诺余!”
听着是王女的声音,齐渊舒了一口气,
面对身后的匕首,他不进,
反抵着匕首一点点地退,
待王女下意识地收手时,齐渊前进一步,转过身来,
看着身前娇俏又带着余愤的小脸,笑道,
“应诺了什么?”
说着,他举起了一只手,做了个抓握的动作,
“这个吗?真的很润,很俏!”
“尔——”
王女顷刻间涨红了脸,拿着铜匕的手,攥了又攥,就连呼吸声都一重再重,
就要不管不顾地冲过来给齐渊一刀,
却见齐渊笑着退了一步,
“看,又急!
“王女勿忧,那三年斩衰服,汝当是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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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春秋官制研究》赵晓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