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卿?
多么诱惑而又陌生的词啊!
可自她生下来,男尊女卑的理念,就不绝于耳,
女子可为管束奴仆之女官,却从未有过成为氏族之宗长——得卿士之位的啊!
她狐疑着,
却又同样期冀着,
若她生来为男子,若她真的能与男子一同比拼才用,
她……
姬穸抬起了头,双手仍紧抱着齐渊的小臂不松,大有一言不合就再咬上去的意思,
同时,却又带着期冀地轻声问道:
“女子亦可为卿哉?”
齐渊看着眼角还有泪残存的姬穸,看着全然不信,却又在绝望中小心翼翼地期冀的神情,
脑海中翻涌着蓝星千百年间的进程,
在蓝星,
终其整个两千年封建,哪怕女帝执政,哪怕数代太后乱权,有些事情都未能改变什么,
然而,
待有朝一日,这个被忽视已久的群体被发掘时,
其当即就爆发出了不可挡的力量,
作为异人的齐渊,在这个王侯将相就是有种的,周礼下的西周中,
基本不太可能得到贵胄的支持,
那么,
奴臣、妇女,便是他最需要争取的群体,
他未来大业的基本盘,
“女子亦可为卿!”
他回答得格外肯定,
男女毕竟有别,而如果要争取妇女这一群体,
还有谁能比王女,这个身份既高贵,又不甘于命运的,天才,
更合适的呢?
大业,自当从征掳周王女开始。
回到当下,
姬穸闻言后,仍有些呆呆的,似被齐渊骗多了,不敢信,
却又同时,心有期冀,
真切希望那是真的,
这个时候,就应安抚着交投名状了!
齐渊用另一只手,自姬穸手中,拿过了木牍,
“还不松开?”他轻声道,
姬穸似有所察,闻言松开了齐渊的手,
齐渊看了眼小胳膊上残留的两排牙印,嘴角抽了抽,没再说什么,
只是掏出了一把腰刀,当着姬穸的面,一点一点地把木牍上的朱泥刮去,把王印,申侯印刮去,
而后在姬穸呆滞的目光中,
也一点点地把木牍上的刻字削去,
少顷,木牍只剩那面空白,地上,也只留有些许朱红,浅埋于木屑之间,
当此时,丘定地风一吹,这些木屑、朱红就零散不知去处,好似这世间再无这王诏一般,
“好胆,汝竟敢损坏王诏,此罪等同欺君!”
姬穸噘着嘴,但怎么也难掩面上的轻松,
“汝也不差,欲悖王诏,要知,不遵诏,也是欺君,”
齐渊折断了木牍,语调轻松,
“还是汝之罪重,余,余实在不行……”
齐渊打断了姬穸的话,
“既是我罪重,那这罪人头头,也合该我来担吧!”
“余为王女,不与汝争那罪人首的头衔。”
“那么,我的王女,欲为女卿,这康宫选仆一事,当劳王女费心了。须知,为国卿可非闲差。”
“哼——自当无用汝多言!”
“那便,起身康宫——”
自矮丘上下来,携着已听话许多,且爆发了自主能动性的王女,齐渊当着其面,将无字木牍丢入了火堆,且眼看着其被烧为灰烬,
而后,带上工具人王子,众幼臣,众仆奴,准备赴康宫,
走出龙舍的时候,
姬穸回眸,望了眼王诏木牍被烧成的黑灰,再看向齐渊时,
目光已经有了丝丝变化,
此时的她与他之间,不仅有着共执秘密的同伙之谊,还有,他竟愿为了她而冒如此风险的感动,
连带着,她下意识地放低了尊卑有别之念,跟紧了其步伐,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
此刻的齐渊,想的却是——
既然拿其他木材仿做的木牍,再加上朱泥,就能骗过姬穸,那他是不是能再伪造些,毕竟朱泥还有剩,不用是真浪费,
且是真心好用,只一块假诏,就彻底断了姬穸与姬宜臼之间的信任,
如此,在这个通讯不便的时代,等他们互相解释清了,姬穸估计也早就被他拐跑到不知何处了。
但他转念又一想,好像能用的地方也不多,更何况别人也没姬穸这般好骗,
还是晚上实际拿姬宜臼提供的特制木牍,真正行那联纵之事吧!
而至于姬穸所设想的危机和风险?
那王诏上的内容,姬宜臼都尚不知晓
这片天地,也就他齐渊和姬穸看到了,知道其中的内容,
所以,哪有什么风险?
不过是卑鄙成年人的,些许手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