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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涯何处安凭(二):柳岸花明

叶桃心里紧张极了,不知道敲门后面临的会是什么。但是还有什么选择呢?她得给自己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啊。

她鼓起勇气,抬手抓住门环,“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地连扣了三次,每次三下,然后稍等了一下,门内传出了一位女性的脚步声,伴着一句”谁呀”的问话。

叶桃后退一步,然后门”吱呀”一声向内拉开了,门内站着的是一位个子不高、微胖身材、但看起来很是利落的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性,她带着微微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叶桃。

“姑娘是找谁?”那女子问道。

“黄伯母,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叶桃。”叶桃行了一礼,说道,“我和祖母曾经在您家的点心铺子里见过您,我祖母和令婆婆很要好。”

“哦……想起来了,”那女子拉长了音调说道,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叶桃姑娘啊,好几年没见你和你祖母了。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到这里来了?”她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叶桃,眼光在她的包裹上停留了一下。

“祖母去世了,我……我是来……我是来……”叶桃窘迫得很,努力地想说出“投靠”这个词。

“别说了,先进来吧。”那女子看叶桃的样子,已经明白了大概,说着就闪到一边,让开了门口。

叶桃说了声“谢谢伯母”,然后扭头看了一眼苏沐的方向,只见俩人冲她摆了摆手,她苦涩地笑了一下,眼眶湿润了起来,依依不舍地转回了头,抬腿踏过了门槛。

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又关上了,也把叶桃那个相识虽不到十二个时辰、却两次救了她的性命、让人念念不忘、又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缘再见面的人关在了外面。

小鸟从头顶叽叽喳喳地飞过,白云在天空随风悠悠地飘过,而生命中偶然又注定会遇到的那个人呢?也是昙花一现的美丽吗?

叶桃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伤感,她现下得马上打起精神来,她冲着黄夫人微微笑了一下,跟在她后面向屋里走去。

这是一个普通的北方小院,正对大门的是一个青砖材质的影壁,上面绘着松鹤延年图样;转过影壁,是一个小小的院子,虽比叶桃家的院子小很多,但也收拾得干净利落;中间一条青石子漫的小路,小路两旁除了墙边那棵高大的梧桐树外,还有几棵果树,一棵石榴树正含苞欲放,院中还有一个大大的木架,上面晾晒着一些各式衣物。

房子是正中三间瓦房,各有独立的门窗,左侧还有两间小小的厢房,叶桃顾不上细看,就跟着黄夫人进了最中间的屋门。

这肯定是家里的正厅了,正对门里侧摆着一张红褐色的桌子,两侧是两把同材质的椅子;一张餐桌摆在屋子右侧,周围摆着几把简单的方凳;屋子左右还各有一个小门,门都开着,可以看出左侧是一间小小的卧室,右面看起来是一间厨房。

一位老人躺在靠近屋门处的一把躺椅上,正是叶桃要找的黄家祖母。她一看见叶桃进来,脸上立刻浮现吃惊的表情,一只手指着叶桃,嘴里说着好像是“是……是……是小桃子?”一边努力地想要坐起来,她旁边一位姑娘马上过来扶她。

叶桃走上前,单腿着地半跪半蹲了下来,紧紧地抓住老人的手,哽咽着说了声:“黄奶奶,我是小桃子,”便什么也说不下去了,忍不住泪如雨下。

老人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姑娘拿了一个小凳子放在叶桃身边,叶桃坐了上去,哭得哽咽难耐,而老人也默默地流泪。

过了一会儿,叶桃渐渐平静了下来,开始讲述说起自己的情况,老人时而询问几句,而黄家夫人和女儿则始终沉默不语。

“我实在是没有地方可去了,无处落脚,才想来找您的。”叶桃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嗫喏着说。

“小桃子,你来得对。”老人抹了一把眼泪,抓着她的手说道,“没有小姐对我的情深恩重,”看到叶桃疑惑的目光,忙解释道,”对,就是你祖母,若不是你祖母对我情深恩重,哪里有我的今天呢?”她又看着黄家姑娘点了点头,“更没有你父亲了,就别提你们了。”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放心住下来,别的事情以后再说。”她轻轻拍着叶桃的手背说道,又转向黄家姑娘:“小莺,你带叶妹妹去你屋里休息吧。”

黄莺姑娘立即站起身来,走到叶桃跟前抓住她的手拉她起来,叶桃站起来冲黄奶奶和黄夫人各施了一礼,拿起包袱跟着黄姑娘出了门。左转到旁边房间的时候,她听见黄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可是母亲,家里的地方这么小,龄儿又马上……”

叶桃没有听见后面的话,也可以想见黄夫人肯定是不情愿的,但她现在不想去想那么多,寄人篱下的日子怎么能轻松呢。

黄莺给她倒了一杯茶,默默地帮她收拾行李,叶桃心里却记挂着另外一件事。

“黄姐姐,”叶桃向黄莺说道,“我想去趟门口,刚才有两个人给我指路,我想看看他们走了没有,表达一下谢意。”

“好的,要我陪你吗?”黄莺停下手里的事,看向她道。

“不用了,我马上就回来。”叶桃说着匆匆地出了门。

“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门口?应该已经走了吧。”她一边想着,一边带着期盼与惧怕失望的不安拉开了门,忐忑地把头伸出门外,朝右边望去。

两个熟悉的人影正靠在青砖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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