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和郁青看孙鹏祖他们进了孤儿院，于是想去看看他们祭拜的那座坟。

两人往灌木丛里面走了走，绕过门口这块，不惊动孤儿院门口等着的孙鹏祖的手下，往孙鹏祖他们拐过来的那个孤儿院后山方向奔去。

还挺好找的。走了不多远，就看到一片不小的土丘，上面稀稀拉拉种着一些各式树木，因为是夏天，树叶也都茂密，在地上投下片片浓密荫凉。

那个月桂姑娘的墓也不难找。因为其他的墓都是小小的土堆，甚至没有墓碑，有的坟头只是插着一片木板，写着一些奇怪的数字。只有月桂姑娘的墓比较阔气，砖砌的墓室上面，一块大理石墓碑立在那里，上写着：“姐姐月桂之墓。弟孙鹏祖泣立。”坟前的石板桌上，摆着水果食物等祭品。

墓旁一棵桂花树，绿叶成荫，树冠如盖。

几朵金黄色桂花飘落下来，正落在坟头上，给坟墓增添了一丝静谧的气息。

月桂，听名字，应该是一个优雅的女子，她也在这里长大吗？她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让她年纪轻轻就躺在这里，但还能让残暴的孙鹏祖和狠心的青楼老板念念不忘？

一阵风过，苏沐和郁青站在坟前，想着各自的心事，短暂陷入了沉默，没有马上离开。

忽然不远处传来窸窸簌簌的声音，好似人的走路声，苏沐郁青对看了一眼，然后两人先后快速向上跃起，落到了旁边一棵大槐树上。

是孤儿院围墙那边走过来了几个人，两人细细瞧去，竟然是几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孩子，有男孩，有女孩。

他们到了月桂的坟前，四下看看无人，忽地就一拥而上，拿起石桌上的贡品吃了起来，只有一个大眼睛的女孩站着没动。

“快吃啊，”一个嘴里装满了点心的小男孩对那个大眼睛的小姑娘说道，“可好吃了。”

“不能吃，”那小姑娘怯怯地说，“有鬼。”

“哪里有鬼，快吃吧，我去年也来吃了，没遇上鬼，月桂姑娘不伤害我们，她可善良了。”那男孩子大嚼着说道。

“姐姐，快吃吧，吃完了回去看看，九十八姐姐这次要被带走了，你不想她吗？”一个更小的姑娘对那大眼睛女孩说道。

“我想啊，可姐姐是去享福的，那城里不会吃不饱饭，你看带姐姐走的那位大姨，多好看，衣服多光滑，姐姐说，以后也接我去。”小姑娘说着，上前怯怯地拿了一个苹果。

所有的孩子，包括树上的苏沐和郁青，都以为她要吃苹果了，可那个大眼睛小姑娘拿了苹果往坟堆里面走去。

“干什么？”其它孩子也有些吃惊地问道。

“给小花，她爱吃苹果。”那个一二六姑娘走到里面一小小的坟包跟前，把苹果放到坟包跟前。

“吃吧，小花，你最爱吃了。”大眼睛小姑娘说道。

“她哪里知道吃，你快吃些吧，晚上不用饿肚子了。要是被发现了，都得挨打。”那个男孩摇了摇头，说道。

“九十八？”苏沐在心里反复想着这个数字，觉得这个数字比较熟悉，上次叶桃曾说遇到孤儿院的孩子，叫做七妹九妹，她好像就说这些孤儿被用数字做名字？难道就是这里的？就是她们？

几个孩子狼吞虎咽了一番，把贡品吃了个七零八落，然后几个人又从原路返回去了。

苏沐和郁青悄悄跟上，只见他们到了孤儿院的围墙边，一个接一个从一个土墙下面排水的小洞钻进去了。

从外面的高坡上可以看到，这是一排土质草顶的房子，院中稀稀拉拉几棵树，可见孩子们的住宿条件并不好。

“又干什么去了？活都没做完！”几个孩子刚到院子，就遇到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中年女子，显然是她们的看护员了。

几个孩子吓得齐刷刷跪下，一动不敢动。

那中年女子顺手拿起院中摆在墙边的一根木棍，在孩子们身上各自用力打了两棍。

没人反抗，没人喊一声疼，孩子们还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干活去！”那女人又吼了一声，孩子们乖乖地去了其中一间屋子。

苏沐的眼圈儿都红了。

两人没有交流，默默返回孤儿院正门的荆棘丛里，远远地望着门口。

果然，不太久，孙鹏祖和王老板就出来了。跟着他们的，除了带进去的几个随从，还有四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她们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因为从小她们就被告诉说，大了就会被选进城过好日子，现在终于如愿了。

苏沐的心里五味杂陈，他想到了百花楼的那些姑娘，想到了那晚被吓得如同寒风中的落叶的小月姑娘。

他使劲掐了掐自己的手。

四个小姑娘们都上了一辆马车，然后几辆车、几匹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孤儿院在那群人走后就关上了门。他们等了一会儿后，就慢慢踱到孤儿院门口，想再探听点什么。

可是围墙都是不高的土墙，两个人个子都高，并不能完全挡住他俩，刚到门口，里面就有人看到了他们。

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护理员看到他们，开门出来，问他们是做什么的。

两人只好回答迷路了，本来坐车出行，路上想小解，结果迷路了，找不到大路，想请对方给指一下路。

那人虽看起来不信的样子，但还是给他们说了一下怎么绕到大路上，两人十分感谢地离开了。

没办法，他俩只能离开，白天也不适合翻墙进去探听，而他们也没必要等到晚上再去探，毕竟大部分信息已经知道了，还是赶回京城要紧。

走到大路上的时候，驾车小哥儿还在等着。见了他们就发牢骚，说刚才那些人真凶，问他做什么的，他说在休息，那些人还不信，还去他车上查，见没人才离开。

“凶什么凶，”小哥冷哼道，“来我们尉氏县作威作福，有几个钱了不起啊，再有钱不也是孤儿院出来的。”

两人安抚了小哥的情绪，抓紧回了客栈，整理了一下就出发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