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龙沉励嘴角轻扬,“他事或许会求助,然此事我亲口承诺,若您出手,岂非我颜面有损?”
老翁鼻中轻哼,脸色难辨,“若真觉颜面有损,一开始便不应如此爽快答应。龙煜年在旁,你只需给他一眼,他岂非护你周全?”
“无须,躲避并非长久之计,我正欲解决此事。”龙沉励接过乔安言手中的茶壶,自斟一杯,饮尽,舌尖留苦。
他向来不喜矫揉造作,细品更非其风格。
“罢了罢了。”见老翁愁容,龙沉励笑道:“您放心,我性情您知晓,既允诺之事,自有分寸。您请自便,我还有公文待理。”
老翁被龙沉励半推半就送走,乔安言面色忧虑,柳眉紧锁。
他人不明,她在公司深知,老翁绝非易与之辈,否则工程早有进展。
“龙沉励,其实你应答应老翁,以旧交之份,他的话定有分量。”
龙沉励回首望向低头郁郁的乔安言,伸手勾起她的唇角微笑。“有何需老翁相助?你以为我们调查清楚,老翁与那人八字不合,性情皆倔,一年前已形同陌路。让老翁为我再去求他,于老翁,于我,皆不适。”
乔安言眨眼,未曾想及此事。
“然而……那位老翁无所匮乏,情感与利益皆不能动其心,要在一月之内让他搬离,岂易?”
年岁已高,世事已看淡,何况他曾是带兵征战的老将,退休后福利丰厚,不缺钱财。 第一百零八章 与佳人相约?
近三月来,竭力劝说那人,却始终未能动摇其去意,显见其坚执不移,如何在一个月内令其点头应允,实乃一大难题。
龙沉砺端坐案前,神色不动,埋首于文书之间,口中淡淡道:“此事你无需操心,自有我来设法,近来项目之事,你替我留意,切莫再生波澜。”
乔安言身为龙沉砺的助手,他的事便是她的事,自是不会真置身事外。然几日过去,她多方调查,仍未寻得妥善之策。
公司请来的说客也束手无策,她非神明,怎能短期内说服那老者。如此烦忧数日,乔安言抱持文件,欲呈予龙沉砺,桌上手机忽然响起。
徐正铮来电,接通后,他并未客气,笑呵呵地说:“刚自海南归来,今日午后可有空?可愿共聚一番?”
聚会固是美事,加之近日公司事务稍闲,虚拟现实项目刻不容缓,乔安言密切关注,唯恐延误合作良机。
“乐意之至。”
“何处会面?此刻你应在公司吧?”徐正铮体贴道:“何不在你们公司楼下?如此更便捷些,我对你们公司附近的环境不太熟悉,你定好地方后告诉我,我半个时辰后到。”
“也好,徐兄,我去瞧瞧附近有无合适的酒楼,定下后再告知你。”
合上手机,乔安言从文件中抽出几份重要意见,唤来艾米。
“何事?有何吩咐?”
乔安言将最厚重的一份文件交予艾米,指向办公室:“我下楼会一会客户,你帮我将这些文件送进去。”
艾米暧昧一笑:“何方客户竟如此急迫?连送文件的时间都无?方才见你接电话便急匆匆要去,难道是情郎?”
“当然是客户,旧识交情甚好,不可怠慢。”
乔安言随口应答,事实上徐正铮半小时后才至,她有足够时间送文件,但她不敢,怕龙沉砺看出端倪。
龙沉砺对徐正铮颇有芥蒂,若知她下楼会面,必扣留她于办公室,届时此番相见将化为泡影。
“罢了,我替你送去,谁叫你在相亲宴上帮我那么多呢。”艾米含笑而去。
乔安言如释重负般拍了拍胸口,转身走向电梯。
龙沉砺正通电话,立于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全景,车水马龙如精致的玩具,俊逸五官沐浴阳光之下,薄唇紧闭,剑眉微皱,通话显然并不愉快。
“此事你竟未察觉丝毫线索,根源一半在于你,速速清理残局,否则后果自负。”
艾米敲门而入,龙沉砺挂断电话,语气不悦地问:“今日为何是你送文件,乔安言人呢?”
艾米心中暗叹,前阵子他要求她阻拦乔安言送文件,如今却又巴不得乔安言亲自送来。每次二人闹矛盾,她总得在中间受夹板气。
明面上,艾米笑颜如花:“乔助理下楼见客户,有事在身,故让我代送文件。”
“客户?”龙沉砺敏锐地察觉不对,手插在裤袋,宽肩窄臀,身材线条分明,“何方客户?”
艾米摇头:“此事我不知,但想必十分重要,客户已至门口,特嘱我送文件前来。”
艾米无意中透露,龙沉砺却无法释怀。他想不通何等重要的客户,竟连送文件的时间也没有,照乔安言的性子,文件定要亲手交付,再千叮万嘱才罢。
心中思量,龙沉砺并未追问:“置于桌上,待我处理完其他文件再阅。”
楼下。
乔安言疾步穿梭两街,选定仅数百步之遥的西餐厅。
她不知口味如何,但相比其他餐厅,此店宾客络绎不绝,想必有其道理。乔安言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地址发送给徐正铮,步入店内。
乔安言偏好开阔之地,遂选择临窗之位,点杯红酒,专心研读文件。
她仅带下三份文件,两份是进行中的项目,另一份则是令龙沉砺也头疼的青山北区开发工作。
她特地请专人调查,因不明为何四周居民皆迁走,唯有那位老者坚守家园,即便没有赔偿,孤身一人在偏远之地,岂非孤单?
除非,有特殊缘由。
苦思冥想未果,她正欲放下文件,忽闻身后男子爽朗之声:“青山北区,那片土地我已觊觎许久,未料竟是龙晟集团所得,怎地搁置三月尚未动工?”
乔安言回首,徐正铮已走到对面,拉开椅座坐下。
刚下飞机的徐正铮略显疲惫,风尘仆仆,但仍不失英气,腕间劳士顿低调雅致。
乔安言微露笑意,合上文件,叹道:“皆因临阵突发状况,未能及时处置。”
“莫非是李老先生不愿迁徙之故?”徐正铮笑容温润,眼中却满是笃定,显然已知症结所在,方才所言只是顺势而问。
乔安言一愣,苦笑。既徐正铮已知,此事显然不再是商业秘密,她无可奈何:“正是,李老先生三个月未曾应允迁走,即便小区只剩他一人,我也摸不清他在固守什么,再不挪窝,我这边就难办了。”
“自然是他在意那园子。”徐正铮淡然一笑,“李老先生现居之院,乃是老伴生前一点一滴建造,军人退伍后,他便长居于此,一草一木皆似亲人,让他割舍老伴之情,如何可能?” 乔安言止步,忙不迭地翻阅卷宗,徐正铮淡笑道:“无须呈递了,此份文书你定未书写,此事之由,乃是往昔为勘查地块,我曾至李先生府上略作停留,亲耳听闻。”
“竟至李先生家中坐谈?”乔安言惊讶莫名,据调查资料所示,李先生因公司拆迁之事,对陌生人颇多抵触,遑论邀徐正铮入宅,能以礼相待已是出乎意料。
“徐兄,何以得此法门?”
“其实简单,先褪下这身笔挺西装,换上布衣,勿显精英姿态,免生隔阂。再借问路之机,闲话家常。”徐正铮举杯娓娓道来,“李先生虽拒人千里,然哪个孤独老人不渴求一诉衷肠?他此类人见多识广,谦逊而不卑,待如挚友,便能谈笑风生。”
乔安言眼前一亮,领悟到徐正铮待人接物之妙,自己所知仅皮毛而已。徐正铮实乃高人,高到令她自愧弗如。
“然而——”徐正铮悠悠道:“此法若再施,便难以奏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