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住庆幸,幸好之前抓住机会把香囊拿出放到背篓里,不然当着男子的面探怀取物实在太不成体统。
双喜打开纸包看了下,又闻了闻,把剩下的十文钱递给她,笑道:“小子哪里品得出好不好,总要给官人看了后才晓得。多谢小娘子。”
倩倩又送给双喜一小束零陵香作谢礼,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她挂念着要去买墨,便告辞了。
去了平时买纸墨的那家,点明要好点的墨,而且向店家抱怨上次买的墨渣滓多,不好用,被人说了,这回要渣滓少的好点的墨。
“那就是祁阳的桐烟墨,这种墨好点,就是贵些,五钱五分一斤。”店主对她的抱怨不以为然。
若是每个商家都对买家的抱怨放在心上,那生意也不用做了。
倩倩一听报价,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对店主说:“朝奉,能不能便宜点?上次的墨你讲是好的,实际上渣滓那们多,都不好写字。”
那店主一分不让:“小娘子,俗话讲一分钱一分货。上次的松烟墨便宜,自然不能跟价高的徽墨比,有点渣滓都是可以接受的嘛。看,我自己用的都是那种呢。”
店主示意她看放在柜台后面墨台上的墨。
倩倩看那墨上确实是松烟墨的印子。只好不说话了。
那祁阳的桐烟墨比本地产的松烟墨贵一钱,她想了想买了十两,一两一条的十条试用。又买了两刀楮纸方去找天开。
路上有些咽不下这口气,想着可以去别的店铺问一下,没有屠夫,还吃带毛猪了?她才不信呢。
天开正坐在石头上,津津有味地听着旁边两个卖菜老汉的刮白。那两人正在你一句,我一句地指责点评严嵩的丑事。
严世蕃在四十四年问斩,严嵩听说也死了,但这对父子做的恶事一直在民间流传,并被乡老妇孺反复咒骂。
她还记得几年前严世蕃被逮下狱时,添玉夫子特地买了挂炮仗燃了,上村和下村也有好几户人家燃炮庆祝。
要知道当年他们读杨继盛的《请诛贼臣疏》,听说杨椒山被下诏狱肯定是有进无出,许多人义愤填膺。
他的绝命诗“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生前未了事,留于后人补”,被添玉写成中堂偷偷挂在自家内室里,是他教的学生的必背诗文。
严嵩对夏言的构陷,和南党(严党)的祸国行事,及与清流派的矛盾斗争,使得严嵩父子在湘南民间名声极差。
特别是人们听说南党排挤湖广籍官员时更是如此。
她蹲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老人们骂严贼。却觉得说来说去,奸臣难道不是皇帝惯出来的?连添玉夫子都说,上位者无德才导致天灾,若上位者有德岂会有这些事发生?
若没有宋高宗的暗地支持,那秦桧能将岳飞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么?也许不过是上位者不想脏了手,让人代劳而已。
以前听添玉夫子说弘治帝在时就河清海晏,虽然普通农家的日子并没有好过多少。但这些话却是不能说出来的。
三个老人家一边痛骂严党祸国,一边等待顾客上门。
天开带来的野兔和野鸡最后倒也卖完了,剩下的两只雉鸡被一个管事买走了才算了事。
祖孙俩就着冷水吃了蒸饼才往回走,回来后已是傍晚。
倩倩记挂着全家过年的新衣,自然而然地加入纺纱的行列,把纺车摇得吱吱响。
张氏搓好了用苘麻和马松子做成的细绳子,用之前割回来的芦花和茅草花,修一双穿烂了的茅窝子。
说是烂了,其实是上面的芦花和茅花烂了,作经线的苘麻绳、马松子绳还尚好。
那茅窝子的木屐底上钻了一圈孔,正好用来穿麻绳。将芦花或茅花作纬,成撮的一圈一圈地编成鞋帮子。做完一双大概要半天。
如果想鞋帮好穿点,可以找点旧布或者烂布缝上。就烂得慢一些,用得久一点。
后面几天竟然破天荒地出了太阳,阖村人都忙着给纱线上浆,倩倩一家也不例外。
两大一小三人大早上牵经、上印架、煮浆,忙了几天才把之前存的麻纱和棉纱全部浆好。又花了一个多时辰接好了头才开始织。
这时织的布除了自家穿外还可以做走亲戚的礼品。一般是截一块长二十尺的可以做套衣裤,或十二三尺的做件外衣。
若是染好色的就更拿得出手了。她只好暂时割爱喜欢的放牛时间来织布。
须臾到了腊月,这段时间三人织有六匹麻布、五匹棉布,一匹倩倩心心念念的白红紫格子布。
还抽时间练了几匹麻布,清好晒好了二匹棉布,做了点染糊提前印了一匹白棉布的缠枝莲花纹。
正好山寿伯娘建了蓝缸要染蓝布,便去借着已调好的染料染了三匹麻布、一匹棉布,付了两斗米。
那匹沾着染糊的布则是准备自染大红色用来走亲戚。
等自己染好了带花样的红布,晚上的时光里就是缝衣衫、做鞋子,一家人一套。
倩倩便多了件白红浅紫格的大袖袄作新衣,这是过年和看灯时的主要衣裳。配上檀色的印花马面裙子,自制的青色香囊儿及长长的红色如意结蕙绦和钱袋儿,便是她颇为得意的衣装。
将近年关的各种劳作,走亲戚不提。很快过了年,守岁时照例听到银鸡岭上银山寺的迎新钟声,村内外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正元日过后不久就是上元节。天开答应一家人到街上观灯,准备宿在住在城外曾家村的一个同宗家里。
倩倩极为兴奋,这可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进城观灯,为此她还在跟其他小姐妹闲谈时不时提起炫耀。
村子里还有好几家也是要去,因此大家商量好十五日大早祭祖后出发。
街上的灯市从十三上灯到十六下灯,延续四天,十五是正日子。
倩倩等这日已有几个月。
十四日就把准备好的要穿戴的衣裳首饰头面头花丝带都翻出来。
想了个明天要梳的发式,选好头花和配色的丝带。绢花刷去尘,通草花重新擦拭干净,还去折了几枝有着红果子的冬青枝养在水里。
把全家那天要穿的衣裳都拿出来重新烫了遍。平平直直,连个褶皱都无才放心,熨好挂在架子上碰都不让人碰。才安下心来练了会子字,拿起未完工的鞋子上着加了袼褙的鞋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