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赤狐伤势好转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开口道谢!
半生都在读书的刘永哪里见过真妖怪,当时便吓的魂飞魄散,晕厥了过去。
听到这里,岳修不免得笑了一声:
“刘老爷啊刘老爷,您还真是刘公好狐啊~”
刘永也惭愧的捋了捋胡子:
“唉,只怪老夫当时年轻,看了几本志怪杂谈便心向往之,可这真遇到狐妖之后,却又胆战心惊…”
等刘永醒来之后,赤狐早已不见了踪影,他心中的幻想也尽数破灭,哪里还敢想什么狐仙报恩。
之后的日子里,刘永便如镇上的其他人一般,去后山砍竹子,当起了篾匠。
笸箩镇倒也不愧是以编筐为生,做出的竹篾用品不仅结实耐用,还十分精美,上到达官贵人家里用的水果竹篓,下至民户用的竹耙,皆出自笸箩镇上的篾匠之手。
刘永不禁感叹,这竹篾手艺若是能远销长安——不,哪怕只是卖到梁州,也定然能卖上大价钱!
说干就干,刘永当即便将身上所有的盘缠都低价买了镇上的篾器,准备带往梁州兜售。
然而书生意气的刘永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太平县山路崎岖,根本走不了马,只能靠人翻山越岭。
而他一个文弱书生,背着众多篾器又走得了几步?
更让人绝望的是,这山路上多有强盗匪徒。
这不,刘永才出方寸山,便遇到了劫道的。
他除了剩了点盘缠外,所有钱财都用来收购篾器了,又哪里有买路钱。
就在他即将惨死于刀下的时候,一条火红的赤狐骤然现身,咬死了那劫道的土匪。
刘永认得,那正是先前救下的赤狐,前来报恩了!
此时的他又喜又怕,哆哆嗦嗦不敢正眼看它。
赤狐倒是洒脱,救下刘永后便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山中。
自此以后刘永走山道再未遇险,一路平安直达梁州府。
如他预想的一样,这笸箩镇篾器在梁州极受欢迎,没几日他所带来的篾器就兜售一空,赚的盆满钵满。
之后刘永带着这第一桶金返回了笸箩镇,专门做起了贩运篾器的活计,攒下了不少家产。
但让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便是那报恩的赤狐了。
一日中秋,他在月下独酌,醉酒之时又想起了那赤狐的身影,不禁幻想成了一红衣女子与他共饮,口中呢喃着赤狐的名字。
不知是思念过度,还是喝醉了出现幻觉,刘永似乎真的看到了一红衣女子头戴笠帽,围着纱巾,来到他面前。
“你…小姐是何人,为何来此…”
女子掀开面纱,露出了一张狐狸脸:
“不是你一直在喊我么?”
刘永先是被这狐狸脸吓了一跳,随后便淡然了下去。
赤狐自是不会害他,不然也不会救他性命了。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你要报恩啊~”
说着,刘永便将赤狐的斗笠扔掉,将她拥入怀中。
从那以后,笸箩镇便人人皆知,刘府多了一位面相丑陋的娘子。
为何传说她面相丑陋?只因赤狐阿七遭了天雷,损了根基,从此化形不全,永远都会顶着狐狸脑袋,因此她便整日带着笠帽面纱,以免吓着他人。
刘永也从此过上了他梦寐以求的生活,成为了志怪杂谈里狐仙报恩的书生,与阿七同床共枕十年。
直到某一日,一个道士来到了笸箩镇。
那人身形挺拔,仙风道骨,身穿玄色道服,器宇不凡。
刘永正在门口装货,一眼便看出此人不凡,便想要退回门内,却不想被这道士叫住。
“刘老板,生意可好?”
刘永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来,笑着回话:
“托仙长的福,生意尚可。家中不曾备下斋饭,还望见谅。”
刘永说出这话,其实就是在赶他走了,但这道长确是好厚的面皮,仍旧凑了过来:
“不妨,贫道风餐露宿,有一口粗茶淡饭便可。”
随后他拿起货车上的一张篾盘,不经意的说道:
“阿七可在府上?”
这一问不要紧,可把刘永吓坏了。
刘永心里清楚,这位道长必然是当年雷劈赤狐的那位,如今十年光景已过,本以为早就逃过一劫,却不料还是被找上门了。
他咽了口吐沫,强打起精神说道:
“不…不知仙长说的阿七是何许人也…”
“刘郎何必遮遮掩掩。”
刘永一惊,猛然回头,赤狐阿七正戴着笠帽站在门口。
道人见到她后,死死盯着她的肚子,眼神也变得有些凛冽:
“阿七啊阿七,你好大的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