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领，梅尔镇孤儿院。

露娜用细针挑出手上扎进的尖刺，然后用整个房间最贵的东西——不知产地的护手霜，涂抹她因常年纺织而粗糙的双手。

这能让她感觉好受一点。

护手霜的那点植物清香，加上一些清水搅拌成的液体，也是女工们唯一能用的“香水”。

但这不是什么好事。

露娜深深叹了一口气。

因为孤儿院的每个姑娘，在到了十四岁之时，每半年都会分到一盒护手霜，但这只是为了十六岁被卖出时，“品相”好看一点而已。

她已经十五岁零十一个月大了，再不过一个月，也要惨遭被卖出的命运。

露娜不记得自己的父母了。

她大概六岁或七岁，就来到了这里，对于家全部的印象，只有温暖的炉火，和冒着蒸汽的肉汤。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露娜，”她同宿舍的姐妹流下两行清泪，“今晚我就要走了。我害怕。”

“不怕，”露娜抱住了室友，安慰道，“不怕。还记得我们那个红头发的姐姐吗？

三年前她被卖出去了，后来还能来这里看看我们，给我们带点东西，说自己过得不错，碰上了个好主人。你一定也会碰上一个好主人的。”

室友紧紧抱着露娜，面露恐惧：“可是，露娜，这些年，只有那个红头发的姐姐碰上了好主人。其他人，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就是遍体鳞伤被送回来。”

啪！

女工宿舍的门打开了。

两个守卫推开门：“是谁今晚要出去的？现在走出来！”

其中一个指着露娜：“你，给她洗漱，洗干净！”

“走，”露娜握紧了室友颤抖的手，低声说道，“你该有新生活了。比起这里暗无天日的环境，整天纺织得手疼眼睛疼，守卫还要打骂，外面的生活总能好点吧？”

“会好的吧？”

“总比这里好。”

一个守卫在室友的胸口用力摸了一把：“哟，还挺嫩。这么走了，大爷我还舍不得呢。”

另一个守卫歪着嘴说道：“怎么就没犯过事呢？也没让我们哥俩在床上爽一爽。”

室友低着头，嗯了一声，不敢反抗。

反抗者，会死，或者过得比死还惨，这是所有女工的共识。

阴暗的地下室里，露娜提来一木桶井水，稍微加热，淋在室友的头上。

她决心把室友洗得干干净净，这样新主人也许能对这小姐妹好一点。

室友身无寸缕，只用一只手臂遮住敏感部位。

“别担心，”露娜用粗布把室友身上擦干，“你是个漂亮姑娘，所有人都会喜欢你的。”

不停地劝说，似乎有了一点效果。

室友的眼里，闪着跟燃尽蜡烛差不多的微弱光芒：“露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也要被卖出去了对吧？”

露娜点点头：“就在不到一个月之后。”

室友赤身抱住了她，抱得几乎要让露娜喘不过气来：“露娜，等你到了外面，有些时间了，就去暗夜领找执政官索伦。如果执政官还是索伦老头子的话，他一定会听你说话的。

我到了外面之后，就给索伦大人传递消息；你也这样。

只要知道了我们各自为哪个主人工作，我们就能在外面团聚了。”

“我知道了，”露娜认真看着好室友，“你跟我说了无数次，暗夜领有你的家，位置就在这里的枫叶领旁边。我记得很牢。”

她双手捧着室友的脸：“你还真不知羞，什么都没穿就来抱我。”

室友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被你看，又不会少块肉。”

啪啪！

敲门声如夺命一般。

门外的守卫喊道：“时间到了，穿上衣服出来！”

来接走露娜舍友的，是一架马车，看着富贵非常，在露娜这些年看到的马车里能排上前十。

这样一位富贵的主人，对一个买去的小女奴，应该不怎么关注吧？

常年在孤儿院生活的经验告诉她，不被关注的人，才能在重重压力下活得最好。

“一定要好好的。”她为坐上马车车厢的室友祈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