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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还魂》

(十三)

京城里,张瑞珊拿了瑞王爷的银子出府就直奔了琉璃厂,为什么?那就先要从琉璃厂的历史说上几句了,“琉璃厂”最早名叫“海王村”,元世祖定都BJ,由于修建宫殿需要大量的琉璃制品朝廷就在海王村开办了琉璃窑厂,后来发展成为热闹的集镇,但“琉璃厂”这个地名却被保留下来,到了清顺治年间,汉族官员不能在内城居住他们就在离紫禁城不远的琉璃厂一带建造了宅邸,应这些文人墨客、达官显贵之需,一些商铺开始陆续在这里开了店专门售卖文房四宝后来又添了各种名画、古玩、玉器、各朝各代的古董,使这琉璃厂渐渐成了京都雅游之所人文荟萃之街,自然这其中也断不了藏污纳垢,使假卖假,坑蒙拐骗的黑道儿江湖。

张瑞珊看了那幅《五马图》的赝品立刻想到琉璃厂里一位诨名罗锅常的人。

这位罗锅常还就是非比寻常,名画儿不比古董年代一久就免不了破损变色,而他的本事就是能够修补这些古旧画作,修补后拿出来任凭你是什么行家里手都难寻出破绽来,复制临摹更是他的拿手好戏,五年前两人也曾见过两面,正是那次见面让他对这位罗锅常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起五年前张瑞珊的神探威名在京津两地已经闻名遐迩无人不知了,破案之余丹青是他的最爱一次他画了幅《居庸叠翠图》自己十分满意,趁着来BJ公干就到了琉璃厂荣宝斋请人家给他装裱起来,一进店堂便看到里面坐着位五十开外后背驮着个罗锅的人正和掌柜的闲聊,他上前说明来意拿出了画作并自报了家门,见传说中的神探张瑞珊到了自己店里掌柜的又惊又喜连忙把活接了下来并约定了取货日期,张瑞珊转身离去之际就听那罗锅对掌柜的说,这单活儿交给我了。四天后张瑞珊应约来取又见那罗锅坐在店里。

这幅《居庸叠翠图》装裱得十分精致,张瑞珊左看右看喜欢得不得了连声道:“这荣宝斋果然名不虚传,裱的好,裱的好!”道谢之后张瑞珊拿着画走出了店门,没想到那罗锅追了上来。

“先生等等,等等,这装裱的工钱您收下。”

张瑞珊一怔!

罗锅一笑将手中的另一轴画递了过来:“这才是您的真迹。”

张瑞珊打开一看果然不假,他望着手中的两轴画不解地:“您这是……”

罗锅道:“鄙人姓常,这边的人都管我叫罗锅常,平时就用补画儿的手艺混口吃喝,我早就敬仰您的大名那天就把您这档裱活儿接了下来,做着做着突发奇想要是能求到您一幅画……想到您公干繁忙也不好开口,不如就好好临摹一幅留下做个念想,刚才错把临摹的那幅给了您,您要是不愿意赐给我这幅大作,这幅真迹您拿走,要是……”

张瑞珊连忙道:“难得常爷这样抬举我,真迹就送给您,不过我自己都难辨真假了,这也足以证明我的神探之名名不副实,惭愧呀!”

罗锅常道:“不然不然,人非神,天下不会有万通之人,您所解的那些疑难大案早就让您实至名归了。”

二人又寒暄了一番各自离去,但从那次起张瑞珊便开始补足自己的短板,在各类书画的鉴定上足足地下了一番功夫。

正因为有了这段交往张瑞珊一看到《五马图》就立刻认定这必是罗锅常的手艺可是找到他并非易事,此人虽然背着个罗锅却最喜欢四海云游,张瑞珊还是想立刻去碰碰运气一番周折打听到了他的地址其实就在离琉璃厂不远的一条胡同里。

张瑞珊敲响了门环,门开了,一位妇人露出头。

“请问常爷是住在这里吧?”

“您是?”

“老朽姓张,也算是常爷的老友,因为有件急活特地从天津来找他帮忙。”

妇人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说:“实在对不起,他出去了。”

“敢问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可不好说,少则一两三天多则一两个月,您既然是急活儿就别等着他了。”妇人说着竟急慌慌地关闭了院门。

张瑞珊已然从妇人的神情中得到了答案,罗锅常就在家里!

进了离琉璃厂不远的一个茶馆儿张瑞珊独自坐在一个角落看着街面琢磨着怎么能见到罗锅常一辆辆洋车打眼前跑过,嘚,主意来了!

洋车其实就是人力车,这种车是清光绪年间从日本传来的,最初是硬胶皮的车轮,又叫胶轮东洋车,一九零零年以后才有了充气轮胎的洋车,洋车夫大多以本地人为主,他们熟悉地理人称“活地图”又知道一些真真假假的历史典故个个都能侃,张瑞珊出了茶馆就奔着他们来了。

一群车夫在琉璃厂胡同口上等着客人。

“几位兄弟,你们哪位认识罗锅常?”

“那能不认识,刘罗锅儿咱没见过,罗锅常可是我们哥儿几个的常客。”

“有桩好生意你们想做不想做?”

几位车夫乐了,心想这还用问吗?轰地凑了上来。

“你们一共几位?”

众人点了点人头儿:“七位。”

张瑞珊掏出一把散碎银两:“老朽家有个外地来的大官人急着找这位罗锅常修补一幅要紧的古画,无奈百找不见,你们七位有一位算一位每个人五钱银子,三天之内谁能找到他,把他拉到西单皮库胡同甲十号,那位官人另付白银五两……”

这可是天上掉了个大馅饼,原本一天起早贪黑也就只能挣上几十个铜子,就从来没跟整块的银子见过面儿,这几位车夫笑得合不拢嘴纷纷答应。

张瑞珊一面分发着银子一面叮嘱:“有句话我可要说到头里,这位大官人几年前和罗锅常闹了点子误会,你们在把他拉到皮库胡同之前千万不能告诉他。”

众人应承着:“罗锅常干艮倔藏(Zang)跟谁也难打交道,这个您放心,三天之内我们一准把他送到。”

这群车夫一天到晚在街上混,要想盯个人找个人没什么难的,第二天一早罗锅常就要出城,几个车夫一起围了上去争抢他。

罗锅常有些诧异:“你们哥几个犯什么神经?抢生意也没这么抢的,都别争了,我今儿要挑一辆车蓬子严实的。”他看了看几辆车用手一指:“得,就是那辆了!”

罗锅常上了车让车夫把车帘子放好这正得了车夫的意放开两只大脚板跑了起来!

车夫一口气把罗锅常拉到了皮库胡同张瑞珊的宅子,停下车便去敲门环,罗锅常掀开车帘儿探出头:“我说你这是把我拉到哪儿来了……”话音未落张瑞珊已经打开了院门。

进门落了座,女佣冯妈上了茶。

“咱们哥俩有四五年没见了吧?”张瑞珊笑问。

“是啊,常听到张老先生探明的一桩桩案子,您可还是老当益壮。”这时罗锅常的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

“无非也是混口饭而已,来,喝茶,这可是上等的明前茶,昨儿刚有人从南边送过来。”张瑞珊又亲手给罗锅常续上了茶。

“那几个车夫是不是张老先生使了银子?”罗锅常小心翼翼地问。

张瑞珊哈哈大笑。

罗锅常:“这么说张老先生是……”

张瑞珊:“咱们是故交就不藏着掖着的了,那幅《五马图》常爷仿的可实在高!”

罗锅常一时语塞。

“这件事常爷干得地道!”

“地道?”罗锅常一下子被夸得蒙了头。

张瑞珊叹了口气:“自打闹了八国联军,这洋人可没少弄走咱们的好东西,不管怎么说这幅画没落在他们手里,常爷,你是做了件大好事!”

罗锅常说起了事情的原委,前些天那个大通洋行的阿德赛拿着《五马图》来找他,给了一笔银子要他把那几处破损修补起来,罗锅常实在不忍心看着这幅名画就这么眼睁睁地让阿德赛拿走于是干脆就仿了一幅,那阿德塞哪儿能辨得清真假乐滋滋地把画取走了,不过罗锅常心里并不踏实,他想万一这阿德赛要是请人掌眼说不定能认出来,所以在家猫了几天就想出城去保定避上一段日子,谁知道会落在张瑞珊的手里。

罗锅常一脸沮丧:“张老先生,这事儿我是做了,您看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张瑞珊又笑了:“实话跟你说,这幅《五马图》是阿德赛从瑞王府里偷出来的,瑞王派下这个差事我也不得不接,当时我就猜到了是常爷你。”说着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过来:“就算是卖给他吧,反正这画还在咱们中国人手里,您要是觉得……”

罗锅常连忙摆手:“这事全凭张老先生做主,我给您磕一个。”说着起身便拜,张瑞珊连忙伸手扶起了他。

(十四)

连升和钰福在“大酒缸”的小铺里等了一天又一天可硬是不见孔德明出来,心里不由得肝火上升。

一个路人忽然走进来问:“二位是连爷和钰爷吧?有人托我带个信儿请您两位到义和轩酒楼东边的那家六合客栈,有位客人等着呢。”

连升:“哪来的客人?”

路人:“这我可没细问,您二位去了不就知道了。”

钰福道:“连兄,我在这盯着,您去一趟吧。”

连升进了六合客栈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惊回头:“老前辈,怎么是您?”

张瑞珊指了指:“客房里讲话。”

来到客房连升迫不及待地问:“您怎么在这儿住下了?”

张瑞珊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那个孔明德没有露面吧?”

“没有。”连升答。

“唉,白白让你们二位在大酒缸蹲了那么多天,我这心里不落忍呢。”

“莫非老前辈又有了什么新的打算了?”

张瑞珊沉吟了一下道:“我在路上就已经想好。如果他一直没有动静我们就只有改改路数了,这也是我暂且没有回去住的缘由……”说着又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按照张瑞珊的分派连升和钰福离开了大酒缸到了隔壁不远的凤来茶馆。

清末时期的茶馆不像后来,那时候的茶馆只分为两个等级,大茶馆和二荤铺,大茶馆有大堂、中厅、单间,特别要有一个标志性的“大茶壶”这只壸高五六尺,红铜打制,锃光瓦亮,壶中煮着开水随时取用,没这个设备就不能叫做大茶馆而会归入二荤铺也就是茶饭馆,这两位去的“凤来茶馆”当然是座大茶馆。

茶馆内很是热闹,连升和钰福走进去因为是生脸儿也没引起大伙儿的注意,两个人在一个显著的位置上坐下来。

“二位喝壸什么?”茶倌殷勤地跑来问。

“小叶香片有好的吗?拣贵的沏。”连升摆的谱儿挺大。

“没得说,好地给您预备着呢,您二位是从BJ来吧?”

“你怎么知道?”

“一是您的口条儿(口音),二是京里来的客人就喜欢小叶儿,天津人就不一样了,天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