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似是领头的野狼嚎叫了一声,其余两匹便朝少年少女猛扑过去,吓得少年连忙闭上眼睛用力挥动木棍,企图驱赶这皮糙肉厚的山林猎手。
“呜......”又是一声狼嚎,但传进正疑惑着自己为什么还活着的少年耳中却是一声哀鸣。
“师弟!有人来救我们了!”直到他的衣角被扯了两下,又听到了身后少女安然无恙的声音,少年才敢睁开眼睛,眼前一幕倒是让他又开始在内心抛出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已经到了天上仙人居住的天庭的疑惑。
沈余两只手分别抓住扑过来的两匹野狼的嘴,已经卷起袖子露出的白皙手臂在野狼的利爪下却未能留下丝毫伤口,而后他便随手甩出,将两匹狼远远摔出撞在了树干上,“要是你们是魔兽的话,大概还能抓破我的手臂吧。”
原本也想扑杀过来的为首野狼在同伴被随意扔出后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不停发出沉沉的狼吼,缓缓向后退去。
沈余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人,笑道:“没事吧?或许你们想尝尝狼肉?”
面对这从天而降的陌生人,反倒是少女先开口,“您...您是仙人吗?”
忽然之间异变生起!
方才作出退却姿态的野狼在沈余回头安抚师兄妹的时候突然猛扑过来,速度之快到想提醒“仙人”小心的少女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小”字。
沈余从小就喜欢跟着村里大人去山林中打猎,对野狼的习性也烂熟于心,早就将手放在左腰间别着的精铁剑剑柄上,在野狼高高跃起准备撕裂这坏了好事的人类脑袋之际,他回敬似的转身一剑刺穿了野狼的脑袋,锋利的剑气将整个狼首都撕成了碎片。
“没想到我的第一剑是用在你这只畜牲身上。”
在寻常武者看来普普通通的一剑,在少年和少女眼中,却如那谪仙一剑。
那人也如谪仙一般。
而后,沈余便带着受了惊吓的两人爬上了刚刚打坐修炼的山顶,又自顾自地架起木堆准备烧火将野狼给烤了。
沈余看着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憧憬的两人,笑道:“我不是仙人,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修行者,所以你们不必对我如此敬畏。不过倒是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晚了还跑来山上,不知道山上很危险吗?”
略显羞涩的少年刚想开口,更为活泼灵动的少女便抢先道:“仙人哥哥,我们两个是红瘦书院的学生,我叫唐遥,他是我的师弟,叫韩聆光。今天在课上,先生教了我们一句‘冰轮斜辗镜天长,江练隐寒光’,是写月亮的。所以我就找了师弟,想来山上看看月亮。”
对师姐唯命是从的少年低着头瞄了眼少女又瞄了眼沈余,羞涩地笑着。
烤着狼肉的沈余空出一只手,轻轻敲了一下少女的脑袋,“以后可不能带着师弟胡闹了,大晚上的多危险。”说完,又看了一下一旁的少年,“你很勇敢,挡在师姐面前保护师姐的样子,很帅气!”
被夸奖的少年嘿嘿笑着,说道:“平时我可胆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就特别有勇气,只想着要保护师姐!”
沈余把烤好了的狼肉递给师姐弟,说道:“没有想到还会在外面烤肉吃,就没有记着随身带盐,将就一下吧。”
已经一脚迈进冬天的南扬州,夜晚的风倒是变得有些刺骨。三人围坐在火堆旁聊了一会儿,沈余就送两人下山回到了红瘦书院。
可以看到书院大门的时候,沈余便停下了脚步,对二人说道:“那我就送你们到这了,快回去睡觉吧。”
名叫唐遥的少女看到这个“仙人哥哥”准备离去,着急地问道:“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沈余笑着摸了摸两人的头,留下一句“下次我会记得带上盐和作料”后便转身离去。
此时的三人还并不知道,他们中一个会成为未来的天下士人之首,另一个会继任红瘦书院院长并成为这个现在还只是练气期的“仙人哥哥”的左膀右臂,写下红瘦书院“一时三儒圣”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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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余不知道的是,他自以为偷偷摸摸的出门修炼,其实是在他人的眼皮子底下做的亮堂事。
山海阁主阁的一间房内,林战和王不歇两人相对而坐于一盘已经收官的棋局两侧,林战笑了笑,说道:“那个小家伙又跑出去了。”说完,他轻轻拿起身侧随意放着的一杯灵茶,抖了抖手腕,将茶水洒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块镜子状的水幕。
水幕里映出了一个少年悄咪咪溜出山海阁跑向红瘦书院方向的身影。
王不歇琢磨完这局以自己惜败作结的棋局后,先是抬头看向对面这个每次下棋都只是险胜自己,但却从来不会输的中年儒士,而后才转头看着地上的水幕,皱起眉头,问道:“这么晚了,他去干嘛?”
林战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他从武阁中挑选的不是功法,而是武技?”
身为武阁阁主的王不歇自然知晓所有进出武阁的人的所作所为,点了点头,对总阁主的答非所问没有丝毫不满,直言道:“取走的是《风流云习剑随笔集》。”
虽然林战没有王不歇那般对武阁的功法武技如数家珍,但是也听过这本因为不涉及任何灵气运转,乍看之下纯粹是教授剑术入门基础的黄阶武技,摇头笑道:“真是看不懂这个小家伙了。一般情况下,出身低微的弟子都会在第一次进入武阁选取典籍时选择为了通往大道正途而修通乡野小路的功法,若是选择武技,则只有两种可能,王阁主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
王不歇不疾不徐地装棋入棋笥,说道:“一种可能是完全不懂修行之路功法为基的道理,另一种可能则是......”言及此,王不歇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再次看向水幕中远去身影越来越模糊的少年。
林战两指捏住一颗棋子,有节奏地轻轻敲击棋盘,笑道:“他第一次出门修炼,我悄悄地跟过去看了一眼。这个少年也不知道从哪得来了一本奇怪功法,修行方式连我都没有见过。他踏入练气期以后,没有像绝大部分修行者一样立刻去开拓经脉,让经脉能够一次性通过更多的灵气,而是让经脉像......血脉一样,或者说是蛛网一样,爬满体内所有角落。”
“井底之蛙?”
林战摇摇头,“非也。虽然经过千百年的修行者摸索,直接在练气期开拓经脉粗细是最轻松和最有保证的登山之路,毕竟只有足够的灵气在体内流转,才能帮助之后的筑基......但是也不能因此否认这个小家伙的方法有错,可能是我们从未想过的一条新路。”
王不歇神情未变,但他原先一丝不苟的捻棋右手,在收棋的时候,却反常地碰歪了另外一颗棋子。
林战对自己这位老友再清楚不过,开口道:“虽然这个修行方法很少见,但要说它是由一个刚刚跨过仙凡门槛的小孩子将其从零创造而出的,那也太过天方夜谭了。”
将所有棋子都收入盒中,王不歇抬头看向林战这个即便相识年月早已数不清,但却自己却感觉从未看透的男子。
正如林战能够从王不歇的一个不经意动作中看出端倪,王不歇也可以从林战的话语中觉察到蛛丝马迹,他嘴上说的“天方夜谭”,极有可能就是这位站在此方世界巅峰的存在眼里确凿无疑的真相,“看看他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吧。”
而林战没有告诉王不歇的是,他那次偷看沈余修炼,看到了那些仿佛是从漫天星辰中飘洒下来的灵气光团围绕着少年。
已经被世俗之人称之为神仙的山海阁阁主,好像看到了真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