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刘太医拎了个药箱,还来不及喘口大气呢,人已经来到了公主的榻边。
他仔细的查看了下公主头上的伤势,伤口虽不大,却有些深,只怕这里的头发将来很难再长。
刘太医的额头不由得便渗出了些许的冷汗。公主金枝玉叶,若是头上无发,不管是皇上皇后还是公主她自己,想来都无法接受吧。
纪汝轩看太医如此,莫名的,心下便是一沉。
刘太医一番仔细的诊治之后,璟舒的脑袋便被一层又一层的绷带包的妥妥的了。
刘太医心里松了口气,冲老佛爷拱了拱手道:“老佛爷,五公主显然是磕到了什么硬物之上,虽有流血,但好在伤口不大,之所以晕厥一是因为失了些血,二是因为公主身子本弱。臣这便开些药,喂公主服下,两个时辰之内,公主定能醒来。这是内服之药,连续服五天,至于外敷之药,还得是常太医的梅花点舌丹最得用啊。”
闻言,老佛爷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一半,还有一半要等璟舒醒了才能彻底的松下。
“快去开药方煎药,你亲自煎。”老佛爷吩咐道。
“是。”刘太医应了声就退下了,便是老佛爷不说,他也要亲自煎的,五公主与十二阿哥,可都是皇后娘娘的心头宝啊,差池不得。
刘太医退下后,老佛爷与纪汝轩说了会儿话,关心的询问了些战时的情况后便让他下去好好休息了。这孩子刚从战场上下来,身心不可谓不疲惫了。
这是大清的脊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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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汝轩出了老佛爷的禅院,步子一拐,便去了刘太医那儿。
此时,刘太医正守在药炉旁,兢兢业业的看着药锅熬着药。
见纪汝轩来了,他立即起身拱手行礼道:“微臣见过纪将军。”
纪汝轩颔首道:“我有一事要问下刘太医,望刘太医能够据实以告。”
“纪将军请问。”刘太医以为纪将军是要问些关于伤病的事情,他自然是知无不言、言元不尽的,将士们不易啊!黑水营之围,以小几千对上万,能活着这都是奇迹啊。
“我观你刚才有未尽之意,是否公主的身子有不妥?”纪汝轩问道。
刘太医心里一惊,没想到将军问的居然是这个,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纪汝轩,就见他正目光如矩的盯着自己,不由得就矮了几分,到嘴的“并无不妥”就变成了“据实以告”,不愧是从战场上刚切了敌人首级回来的将军,一身的肃杀之意。
“公主的伤口虽然不大,但却有些深,只怕以后头上会......秃一块。”刘太医话音一落便觉得后背一凉。
纪汝轩面色微沉,片刻后说道:“此事不可外传,若我听到什么风声......”
“将军请放心,有关公主容颜有损之事,微臣定当守口如瓶。再者回宫之后,常太医未尝没有办法,他一向便是我们太医院的定海神针,医术十分的了得。”
【常寿没有想到,人在京城坐,锅从天上来,从此以后,他会明白,医生艰难啊。】
此时,纪将军嗤笑一声道:“这算什么容颜有损,若是掉了一双眼睛,削了一个鼻子,砍了半颗脑袋,那才叫容颜有损。”
砍了半颗脑袋?听听,这是人话吗?刘太医的脑袋又低下去了几分,这赤裸裸的威胁他算是听懂了:“正是,这确实不值当什么,微臣行医几十载,这样的事常见。”
脱发这种事,当真常见的。朝中几个老臣他是知道的,那脑后的长辫子,假的它真不了。只是,若是不造假,光着脑袋,那便是殿前失仪了。
可公主这事自然不同,但他老刘向来听劝,让不说便不说。至于以后若是其他太医说了,那就和他没有任何瓜葛了。
再者,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便是容颜有瑕了,那也是瑕不掩瑜嘛,他懂,他都懂。
“今日此处,就当我不曾来过。公主的药,请刘太医费心了。”纪汝轩话音一落,迈开大长腿,转眼间,人便消失在了刘太医的眼前。
公主的药与你何干?刘太医抹了把额头的虚汗,这是他这新的一年以来的第365次,想要解甲归田,含饴弄孙了。
不过,刘太医转眼又似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张大了眼,纪将军??五公主,呦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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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纪汝轩刚回了禅院,程元就迎了上来,只见他颇为幽怨的说道:“主子,您半路去哪儿了?以后若去哪儿了,能不能先跟属下通个气儿?若不是因为主子您如今已经弱冠了,属下就得发动人满大清的去找您了。”
纪汝轩瞥他一眼道:“要不,让我满大清的找你,这主子你来当?”
程元立即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说道:“主子,这主子属下当不起。老爷时不时的折磨,哦不,考校,属下十之八九都得交白卷,然后挨板子。”
这样的老爹,谢谢,他一个正经人家的孩子,委实要不起啊。
而纪汝轩想到他那天下第一大才子的老爹,也有些脑壳疼,虽然他不怕他时不时的就来信边疆考校他,可次数多了,他也腻味,不过是陪他玩玩儿罢了。
若是不陪,那就等着被他不重样的连写七封家书骂骂咧咧吧。大学士骂人都与常人不同,不带脏字,却又奇臭无比。
试问,有个大文豪老爹是个什么感受?
当真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这爹若是能转让,转让出去倒也无妨。
纪汝轩看向程元道:“给常太医传个信......”
程元听他提起常太医,立即紧张的问道:“主子,您伤口又疼了?”
要不是主子舍命相救,兆惠将军此时已经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正在排队等投胎了吧。
“呵,那你还把五,”纪汝轩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接着说道,“璟舒公主交给我。”
程元没注意到自家主子口中璟舒公主,而非五公主,只是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主子您知不知道您多大了?您已经21了!京城同龄的大家闺秀早就成亲生子,儿女双全了。您想想咱家老爷吧,在17岁最好的年华与夫人成了亲,19岁就喜当了爹,有了您,纪府嫡长子。可您呢?也太不济了吧?连个通房都没有。不过主子,您幸好有一个为您操碎了心的长随......”
“闭嘴。”纪汝轩简直就要谢谢他,幸好他打断了他刚才的话,不然,回京后不出几天,娘就会知道。
让常寿制生发药的事,还得他自己亲口对常寿说,他这也算是为皇上分忧,尽臣子之责了。
程元一秒收嘴,收放自如,不过他又说道:“此事不必那么费事,属下那里还有好多常太医制的药。”
纪汝轩一抬手打断了他道:“我无事,我很好,我本来只是想把他约出来吃个肉喝个酒而已。”
“哦,好的,主子莫忘了。”程元心里高兴,主子有肉吃他就有肉吃,好事啊。此时的他哪里知道,回京后,主子有肉吃,他连汤都没得喝呢。
纪汝轩扫了眼兀自高兴的长随,希望他能一直如此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