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娘子微顿,眼神诧异,倏尔露出笑容:“这银子又不是我出,值不值两百两先将画拿出来让大家伙儿看看。”
“准备大宣纸一张,”林婉娩的语调暗哑轻柔,透出几分凉意:“多拿几根粗细不同的柴火炭棍,现场作画。”
秦娘子讳莫如深地看着她,目光落在林婉娩身侧的李嬷嬷身上,笑道:“现场作画?那可太有意思了。”
李嬷嬷与秦娘子对视之下,更是一脸局促不安,见秦娘子笑着走开,朝着下人招了招团扇,让人准备桌椅、宣纸和不同粗细的柴火碳棍。
玄月王朝虽民风开放,男女平等,可这红月楼名义上为青楼,又是女妓馆,来此之人皆是男子。
林婉娩身为郡主来此处,不免让人认为以色侍人,传扬出去只会让大家觉得低贱。
李嬷嬷紧张地凑近林婉娩,声音极小:“郡主……”
林婉娩双眸似寒潭之水,深邃而清冷:“勿再多言。”
李嬷嬷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这病愈后的郡主,好似换了一人。
很快,几名下人很快在一楼大堂,收拾出一张桌子,将林婉娩方才吩咐的东西统统备好。
李嬷嬷环视四周,人多繁杂,瞬间面色一沉,又想说什么,可见林婉娩的眉间却不见丝毫温度。
她只得靠近秦娘子,低声道:“去二楼雅间画吧,这大堂画多有不便。”
“没事。”林婉娩的语调慵懒,清冷之声自她口中传出,如寒夜冷风。
她明白秦娘子是个会做生意的,人多才能卖好价钱。
在李嬷嬷极力摇头劝阻的表情下,林婉娩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托着下巴,抬眸看了看秦娘子:“画什么?”
秦娘子轻摇团扇,环顾下四周来往的客人,目光流转,狡黠精明之光时隐时现,招呼了一名丫鬟过来,在她耳边吩咐几句。
林婉娩慢慢铺开洁白的宣纸,手中挑选着几根大小粗细不同的柴火棍,选了根合适的,拿在手中。
不多时,从二楼下来花魁娘子,烛光摇曳,映照着她绝美的面容。
秦娘子笑吟吟地朝着大家伙介绍道:“这位是花魁,岚香。今儿个,让画师画一幅岚香的画,这可是京都独一份的。”
岚香斜倚在绣榻之上,朱唇微启,眼波流转,青丝如瀑散落,几缕发丝贴脸颊,更添妩媚,薄纱让曼妙身姿若隐若现。
众人一见岚香,兴致哗然,纷纷聚在一起。
林婉娩对众人视若无睹,神色寻常,目光烟波浩渺般看向岚香。
片刻后,她拿起一根柴火碳棍,开始作画。
碳和纸带来的触感,让她拿着火柴碳棍的手,不由捏紧了几分。
陆沐母亲病重,家中无人照料,又急需银两治疗。
原主根本没银子,时间又紧。
她这才出来打算靠着画画,赚些小钱财。
可是在普通人家,画画这种生意农商户根本不能立即接单,唯有这红月楼正好。
画完这一幅,赚二百两银子,就赎回陆沐的卖身契,让他回家。
思及此,林婉娩回过神来,柴火碳棍开始在纸上游走。
李嬷嬷又急又燥,原以为郡主只是病愈后性情大变,说话、性格、行为都变得异常清冷,好似一座冰。
她熟知的郡主从小体弱,整年卧床,女红都学不会,什么时候学会作画了?!
不过,这种稀奇的画法,众人也是第一次见,围着林婉娩瞧热闹起来,渐渐多了起来。
“秦娘子,哪找来的画师,耽误大家时间不是?”
“笔墨纸砚全无,能画出什么好画。”
“还用柴火碳棍作画,那是三岁小儿瞎玩的东西。”
“对对,这真让岚香姑娘受累了。”
李嬷嬷虽心中担忧,可面露不悦:“哪里那么多话,看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