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彩云间,蒋南姝和柳毓初约在这家见面,彩云间是镇南侯夫人的私产,不论客人是想喝茶吟诗,还是喝酒歌舞,吃饭住店,这里一应俱全,蒋南姝最喜欢的是彩云间的点心,配上一壶香茶,随便做点什么就能消磨个把时辰。“小姐,你说南姝小姐去了上京,还会回来吗?”零露跟着蒋夫人学武艺,自然亲厚一些,“可不是只有你舍不得,我们也舍不得”柳毓初和蔓草虽然也跟着学了不少,但柳毓初看多了书,武功自是稀疏平常,勉强做个防身还可以,蔓草倒是好一些,但蒋夫人还是最喜欢零露,天生便是学武的料,据说连南姝那儿都没这么夸过,零露自然更是着急,“小姐说的是,你就不要一直问了,”蔓草只知道再问下去自家小姐头都要大了,这事哪能说得准,三人才罢,包房的门便开了,蒋南姝略施粉黛的瓜子脸印入眼帘,今日难得一袭标准的女儿装,但见她穿着有些不舒服,柳毓初忙起身,笑道”呀,这是谁家的小娘子,长得好生标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好了,你就别打趣我了,小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被救上来的时候,脸糊的泥浆子似的。”“行行,不揭短了,快坐下”其实不说,柳毓初大概也明白,蒋家是不得不进京,蒋夫人最爱护短,若不是太后懿旨,也不会回京去趟这个浑水,奈何蒋南姝打小就没拘束,穿着也都是干练的衣裳,像今日这般拖地温柔的裙子,印象中几乎没有,多半是怕她进京没个样子,知事懂礼总比肆无忌惮不遵规矩要活得久,蒋家担不起这个风险。“幸好今日是你约我,不然我娘还得让我在家练呢!”“舅母是为了你,为了你们蒋家,选不选的上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上京不是江南,达官显贵,位高权重者比比皆是,后宫又是一个,极重规矩的地方,舅母只是不希望蒋家的女儿到了那里被说闲话。”柳毓初斟酌了自己的话,有些事情,本不该让她来讲,蒋夫人一定也是告知她的,不然也不会那么乖乖听话,“嗯,你果然都是知道的,娘和父亲都愁死了,还有这身衣服,说是到了上京得天天这么穿,那不得麻烦死我。”蒋南姝一脸愁容,柳毓初想起柳老的话,多少是有些庆幸的,正好这时候,小二送了糕点进来,柳毓初嘴角一扬,“你不是最喜欢这些点心吗?上京的点心比这些还好吃。”“扑哧,柳小姐,您就别安慰我们小姐了,夫人原本拿这个忽悠呢!”“就你话多。”柳毓初看了看一脸笑意的绫霜,也不打算再多言,毕竟毫无意义,“你们何时动身?”“父亲打算过完年便动身,今年也不知道能不能陪你放河灯了。哦,还有,齐老聘请你去书院做夫子,你可太厉害了,及笄礼我都没怎么跟你好好聊话,那可是天下头一个女夫子啊,可是,我不能亲自去给你道贺了!”蒋南姝说话晴一阵,阴一阵,柳毓初被她说得哭笑不得,“好好,知道你的心意了,还有半月就要过年了,你呀打起精神,可别被上京的闺秀们比下去了。”“也对。快吃,今天我娘买单”哈哈哈,呵呵......
时间转眼便到,上元灯节,柳毓初拉着蒋南姝的手逛遍了所有的街道,猜灯谜,放花灯,祈愿年年喜乐,岁岁平安。“明日你们便要走了,”“嗯,娘知道明日你便要去书院当夫子,给你们准备了礼物,都送去府里了,好可惜,不能亲眼看见齐老给你授夫子服,也看不见那些小子拜你为师了。诶”柳毓初也不舍,两人约定同床夜话一晚,但到底是玩累了,最后还是睡着了,第二日,蒋夫人带着人来拜见柳老,顺便给女儿梳洗打扮,柳毓初也在蔓草和零露的帮助下准备完毕,两家在门口分别,柳毓初不放心,只记得叮嘱蒋南姝,保命最要紧,看的蒋夫人眼里含泪,“诶呀,好了,只是去上京住几天,很快便回来了,你们两个臭丫头,可别招我了。”“舅母,你也要保重”“嗯,我们走吧!”蒋侯爷往后瞥一眼,也不催促,奉命便可,迟早又有何妨。
花石城是西南边界最后一座城池,肖屿和几位将军定下夜袭之策,花石城外便是月见关,只要把西羌逼出关外,这场仗便算是赢了。但西羌是游牧民族,住不惯花石城,依然在花石城与月见关外驻扎,肖屿得绕过花石城,去他们的王帐,“少将军,你找俺?”“郭叔,粮草恐怕耽搁在路上了,今晚我们得多出点力气,”郭起义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不烧他们粮草,改抢?”肖屿一个跨步坐在太师椅上,一只手摩挲着虎皮毡子笑道“怎么能是抢呢,我思来想去,他们的粮草也是咱们的百姓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少将军说的是,今晚我们去把粮草抢回来,”嗯,肖屿点了点头,他派了郭将军去拿回粮草,自己带人去刺杀西羌的大王,原本肖屿想动的,只是他们的王储,可偏偏这时候西羌王来了,只要王死了,西羌必定大乱,大元便能不战自胜。圆月高悬,夜黑风高,几声鹧鸪在静谧的夜晚格外突兀,西羌人的王帐实在太过显眼,不过守备也很严实,几乎是一步一岗,肖屿躲在一处草堆,准备伺机而动,“将军,我们怎么进去?”“嗯,一刻钟一轮岗,后半夜我们先偷偷溜进去,你去西羌王子那儿弄出点动静,吸引守备,我去杀西羌王,影卫放火烧了他们的粮草房,给郭将军他们争取脱身的时间。让你准备的东西呢?”“这儿呢,郭将军带着兄弟们都已经服下了。”肖屿分了迷香解药,剩下的就要放到毡房烧起时,将这些投入大火,待大量迷幻香出来,可以助他们脱身。肖屿死死盯着篝火明亮的毡房,父亲之仇,今日,终能得报。
月勾西斜,时辰已到,肖屿带着亲随潜入,沐风往西羌王子的帐内射了一只毒箭便跑,郭起义听闻动静,忙让小兵进去粮帐埋伏,能带的带走,不能带走的便烧了,“他奶奶的,都是咱大元的粮食,要不是这按车放,老子今儿还带不走呢,只等各处火光一起,便让马直接套上,拉走就行。影卫拿了酒坛去放火,肖屿悄声摸进了王帐,帐中火盆未灭,床榻之上凌乱不堪,酒气冲天,看见榻上之人,仇恨怒意袭满心头,帐外金戈铁马杂乱之声,肖屿手起刀落,收起头颅,不过一弹指的功夫,各处毡房已起火,原本西羌王子便不放心,正往王帐这边来,影卫放火之后更是放冷箭射向各处,大量致幻的迷烟四散开来,蒙太奇察觉不妥,更有巫医大喊烟气有毒,却仍强装镇定,大声道“肖屿,今晚你逃不掉,竟然下毒,”话说到一半,军师告诉他,王死了,“巫医,巫医,解药呢,解药呢?”“啊,我要杀了肖屿,父王——还不快给我追?”肖屿无暇顾及蒙太古说了什么,无非就是不会放过他,但这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带着影卫护送粮草快速上山,这里自有西南军接应,肖屿却要连夜攻城,毕竟城中还有不少百姓,如果蒙太古想要杀人泄愤,那这几个月的努力,都付之一炬,“郭叔,这些粮草你们走山路运回,”“是”肖屿带着沐风赶去花石城,若不是粮草用尽,后继无力,偏偏这时候西羌也得到了消息,让西羌王一心以为这场仗胜券在握,也不会这般天时地利人和,肖屿骑马看着火球漫天的花石城,沐风道“将军就放心吧,蒙太奇下令让一部分驻军出城,都被我们截杀了,剩下的,只要开了城门,花石城便还是我大元的国土。”“嗯,那个细作放她回去了吗?”不说这件事便罢,一说起来,沐风便觉得浑身都起了厌恶,不过一个舞娘,混在逃难的百姓中,要不是将军可怜她,救她一命,她倒好恩将仇报,“你瞎嘀咕什么呢,”沐风正要回话,城门终于破了,大量的大元士兵涌入,肖屿快速做了部署,花石城原本有最坚固的城门和城墙,西羌人能那么快就攻进来,当初一定有内应,“沐风,把百姓们都安顿在一个地方,互相指认认识的人,将剩下的看管起来,其余异族搜身之后驱逐出城,敢反抗者杀无赦。”“是”
第二日,花石城的墙头挂着西羌大王的人头,而且是肖屿亲手挂上去的,这种行为无疑会激怒西羌,但是也很振奋军心。“哈哈,少将军”“郭叔,”“嗯,粮草已经去分配了,一回来就看见了,别理那些怂蛋,那墙上的活该。昨晚咱们大获全胜,是不是该庆祝一下。”“那是自然,已经让人准备了,郭叔快去休息罢”“嗯,”郭起义算是回来复命,折腾一晚上也却是累了,能休息在好不过,这时候沐风从外面带来了上京的信,“将军,太子给您的信”肖屿看完内容沉默片刻,沐风眼见事情不妙,急忙问起来,“将军,发生什么事了?”“没什么,从江南调来的粮饷不知去向。”“啊?难怪您突然改主意抢粮草呢”“嗯,本来粮草早几日便该到了,但前去查探的斥候说不见踪影,我就知道事情不妙,可让大家冒险去只拿粮草又咽不下这口气,”肖屿看着沙盘上的月见关有些出神,沐风却道“将军,你说,蒙太奇要是不调兵,我们现在是不是把他的头也挂在那墙上了?”沐风想起昨晚的事,现在还觉得刺激,肖屿却嗤笑一声,摇头坐下,“不会的,月见关的人都中了迷幻药,那么大的量,够他们消停几天的,如果不调兵,他一定会以为我们会再回去,所以他调了一部分出城保护他,只可惜被我们在半路上截杀了,城里的兵力削弱不少,不过也算他给自己赚了一条命,不然我还真会回去把他们一锅端了”“您不就想来个瓮中捉鳖嘛!”沐风玩笑道,果然不出所料,西羌安分了三日,突然退出了月见关,西羌王一死,西羌内乱不断,蒙太奇身为嫡长子,该回去继承王位,免得被其他部落觊觎,月见关内的百姓看见退兵都大声欢呼起来,肖屿命人将西羌退兵的消息传回上京,一面等待大军凯旋的诏书,一面和西南几座受战火荼毒的边城的百姓一起重整家园,士兵除了养伤,操练,还要下地,建屋,有些甚至打算常驻边关,成婚生子。肖屿也带着沐风悄悄回了一趟蜀中,告慰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