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又渐渐冷了,又到了满宫菊花开的时候。
这些时日,寿王和咸宜公主来了许多趟。
武惠妃把她留在朝堂上的势力交给了寿王李琩,把她手中的财富交给了咸宜公主。
她做这些没有瞒着李长安,李长安也不在意。
武惠妃在朝堂经?营多年的势力虽好,可也要?能守得?住才行。武惠妃一去,李隆基绝对会动手清除武惠妃留在朝堂上的那些势力的。
李琩守不住,武惠妃也知道李琩守不住,可她还是给李琩了。
至于那些财富,李长安当然想要?,可说到底咸宜公主才是武惠妃的亲女儿,她和武惠妃不过做了一年的养母养女,情谊怎么可能比得?上她们亲生母女呢。
何况她手上已经?有了“茶叶”这个?进项,等过几年生意做大了,钱对她来说就真的只是个?数字了。
茶叶这行业能有多暴利,从安史之乱之后财政空虚,为了增加财政收入,朝廷制定“榷茶制”,把茶叶税收作?为国家主要?税收之一就可见一斑了。
武惠妃的资产中,有一样东西寿王拿不走,咸宜公主也拿不走,唯有李长安才有这个?本?事拿走的。
宠妃这个?位置拥有的资产不是最珍贵的,怎么爬到这个?位置的经?验才是武惠妃最珍贵的宝物。
天气正好,武惠妃靠在软榻上,眯着眼睛看着殿外开得?正好的菊花,问李长安:“你往后有何打算?”
李长安坐在她边上,手里抱着书正苦着脸往脑子里记。
听?到武惠妃的话,李长安知道了武惠妃的意思。
“我?先跟着玉真姑母去当几年小道士吧。”
武惠妃含笑看了一眼李长安:“你会甘心去做小道士?”
李长安嘟囔着:“可能顺路也会去荆州一趟,跟着张九龄学点东西吧。”
其实这才是她的目的。
想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离开长安可不好找,往后几年长安城又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就算发?生了大事她一个?孩童也没法?插手干涉,那待在宫中就是纯纯浪费时间了,还不如去找张九龄,学学怎么治国理政。
等到往后长安城风云再起的时候,想要?腾出几年来专门学习处理政务可就没这么适合的时间了。
李长安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当道士好,可以离开长安去修道,还可以有借口四处云游乱逛。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想要?再插手长安事情也容易,玉真公主就是道士,她也照样权柄滔天。
“我知晓了。”
武惠妃点点头?,而?后闭目养神,没有再说什么。
半月后,一位身披鹤氅,头?戴道冠的中年道姑来到了长清殿,陪在她身侧的是李隆基本?人。
正是已经?出家为道的玉真公主,李持盈。
“你病重?至此,缘何不早同我说一声?”李持盈哽咽着,她坐到武惠妃床边,拉着她的手。
武惠妃青白的脸上带了一丝柔意:“你已经?是世外之人,我又怎愿意误了你的修行。”
“生死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武惠妃反过来安慰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听?罢,看着武惠妃苍白的脸色,泪如雨下?,趴在武惠妃身上就泣不成声。
“当年我们姐妹聚在一起玩闹的经?历我还历历在目,如今却要?只剩下?我一人了。阿姊五年前离开了我,而?尽你也要?丢下?我一人了。”
五年前,开元二十年五月,金仙公主于洛阳开元观去世,金仙公主正是玉真公主的姐姐,也是李隆基同父同母的妹妹。
原本?袖手坐在一侧的李隆基似乎是被玉真公主这番话勾起了感伤之意,看向武惠妃的眼神都掺杂了些许的愧疚。
连带着对玉真公主提出要?在长清殿住几日陪伴武惠妃的请求都一口答应了下?来。
待到李隆基走后,玉真公主借着说体己话的理由将宫人都赶了出去,殿内只留下?她和武惠妃两个?人。
玉真公主看着武惠妃的眼睛:“你的身体一向康健,为何会忽然之间病得?如此之重??”
武惠妃轻描淡写:“梦魇缠身,请了许多法?师来看过,都没有什么用。”
“你如何会梦魇?”玉真公主显然不相信武惠妃的说辞。
武惠妃反问道:“当年太?宗皇帝,不也因为玄武门之事梦魇缠身吗,太?宗皇帝既都能梦魇,我如何不会梦魇?”
可玄武门的时候死的是太?宗皇帝同父同母一起长大的兄弟,三王和你甚至都没见过几面?,同陌生人有何两样。
玉真公主看着武惠妃苍白的面?容,还是默默将口中未说出的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