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张九龄发话,李长安就凑了过来,热情打招呼:“某名李长安,是张长史的弟子,先生?是来寻老师的吧,快先进来饮杯茶水。”
竟然就这么替张九龄招呼起了客人。
中年男人似乎不太适应李长安这么热情的招待,他?面上露出?了一丝慌张,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却碍于礼节,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原来是张老的弟子,某名孟浩然,于张老幕下担任幕僚。”
孟浩然!
李长安和沈初的目光齐齐一亮。
沈初压低声音,用只有他?和李长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开元二?十五年,孟浩然受张九龄之邀担任幕僚。”
“哎呀呀,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孟襄阳,久闻大名。”李长安表情更热切了。
孟浩然是襄州人,所以?世?称其为“孟襄阳”。
孟浩然下意识往后一缩,用瘦马挡住自己的半边身子。
“区区薄名,不足挂齿。”
这久违的热情倒是让孟浩然想起了一位旧友,可孟浩然性格内敛,哪怕是李长安十分热情主动?,第一次见面他?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搭话,只能干巴巴自谦两句。
张九龄头疼的看着面前这一堆人,尤其蹬鼻子上脸、已经开始以?他?弟子身份自居的李长安。
“先进门再说吧。”张九龄让开门,招呼着孟浩然和李长安等人进去。
孟浩然仿佛得救一般呼了口气立刻牵着马快步走入院中,李长安却没有入内。
这院子不大,是张九龄到荆州之后新?买的小院,厅堂更小,李长安顺着敞开的门往里看了一眼,就侧头吩咐了她身边的明月几?句话。
武惠妃去后,她身旁的几?个女官就各自跟了咸宜公主和李长安,明月和李长安熟悉些,就成了李长安的女官,带着其他?几?个女官一同替李长安打?点杂务,毕竟这样的事情也只有宫中出?来的女官能做得了。
明月得了李长安的吩咐之后便带着一群人先离开了,只留下那两个曹野那姬送过来的女卫保护李长安一行人。
一大群人变成了六个人,顿时张九龄府邸前的大街就通畅了。
李长安对张九龄解释:“我姑母不放心我的安危,非要我带上这些侍卫。”
实际上玉真?公主本?来是打?算让李长安摆起仪驾,带上几?百个人一同来荆州。
李长安拒绝三?次才把几?百个人变成了十几?个人。
“老师,别把我是公主的事情告诉孟浩然呗。”李长安走在张九龄身侧偷偷拽了下他?的衣袖。
张九龄睨了李长安一眼:“老夫何时答应做公主的老师了?”
“信里答应的,我还?揣着信呢。”李长安笑道。
“莫不是老师见我现在没了阿娘,觉得我是不受父皇宠爱的公主了,便嫌弃我了?”李长安露出?了凄惨的表情。
张九龄的脸色难看的像是吃了不好的东西一般,他?怒视李长安:“老夫岂是欺弱怕强之辈?你难道以?为老夫畏惧武惠妃吗,若是老夫不愿,便是陛下亲自下旨老夫也绝不从命!”
李长安笑眯眯:“我就知道老师不是畏惧强权之人。”
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张九龄已经没有了拒绝的地步,若是他?再拒绝,岂不是就真?成了“欺弱怕强之辈”。
张九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小儿的当了,他?哭笑不得指着李长安:“你啊。”
这就算是默认了收下李长安这个弟子了。
入了厅堂,孟浩然已经在堂内拘谨站着了。
张九龄向他?引荐李长安一行人:“这是我的弟子,李长安。这是沈佺期的孙辈,沈初。”
“这是孟襄阳,孟浩然。”
又询问的看向裴家姐妹:“这两位是……”
裴芸笑道:“河东裴家,裴芸,这是我家阿姊,裴素。”
张九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站在人后的裴素,又望望一脸拘谨袖手?站在人前,目光却四处游移就是不敢看人的孟浩然,恍然大悟。
“原来是裴家的娘子。”张九龄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正想提醒孟浩然给?李长安打?招呼,一扭头却看到了李长安和沈初二?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了孟浩然身前,两个人的两双眼睛看着孟浩然仿佛像看到一个大宝贝一般,仿佛恨不得立刻伸手?把孟浩然从头到脚摸个遍一样。
“我早已对孟夫子心向往之,只恨一直未能相见。”
“孟夫子那首《春晓写的当真?是言简意浓,情深意切。”
“孟夫子可愿为我二?人题一幅字?”
孟浩然已经被着真?情实感?的马屁恭维的满脸通红,红霞遮面了。
糊里糊涂就答应了李长安和沈初的一系列要求,包括但不限于赠送亲笔签名的诗集,赠字,一同交游,日后多往来书信,多引荐几?位文?采斐然的友人……
张九龄看着表情一模一样的李长安和沈初二?人,心底涌现出?来的古怪感?挥之不去。
李长安就罢了,一向是对谁都热情,怎么他?昔日老友的后人也是这个模样呢。
莫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