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翎有点不好意思:“今日之事,实在是得多谢国公了……”
罗氏慈和的摇头:“不怪娘子。”
将狗绳递还给她。
乔翎问:“不带金子过去吗?”
罗氏脸上浮现出一抹伤感:“找个天气好的时候吧,国公的身体……”
她中间改换了说法:“今天不太有精神。”
乔翎小心的观察着她的神色,原本还不错的心情也跟着蒙上了一层灰。
姜迈啊……
……
郑家。
阮氏夫人同张玉珍坐着马车回到郑家,一路无话。
天黑之后,二人胡乱吃了几口晚饭将就,阮氏夫人在灯下做针线,张玉珍宛如一个苍白的鬼魂,木然坐在旁边。
一只三足香炉窝在案上,静静的绽着轻烟。
阮氏夫人心里担忧,不由得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看到最后,张玉珍都烦了:“你安生做自己的针线,总看我做什么?难道看我就能把我阿娘看出来吗?!”
阮氏夫人怯怯的应了一声,再不敢看她了。
张玉珍见状,心里倏然涌上一阵酸楚来。
说到底,阮氏夫人同她有什么关系呢。
连郑显宗这个嫡亲的舅舅都没打算管,她这个舅母却为自己往来奔走,甚至于昨日还因此挨了打。
张玉珍心下懊悔,想要道歉,却又拉不下脸,张不开嘴。
最后她若无其事的一转头,垂下眼帘,说起了张玉映曾经说过的话:“再熬一熬吧,舅母。”
张玉珍宽慰阮氏夫人,说:“那头老虎年长你那么多,但你还年轻,你的好日子在后边……”
阮氏夫人听得手上一抖,针扎进了指腹,她不觉得有多痛,将针线放回笸箩,继而将指头含入口中。
因为此时坐在灯下,倒觉得房内别处都显得暗淡了。
几瞬之后,她忽然觉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
方才放下针线时,窗外……
一阵寒风自心头吹过,阮氏夫人只觉毛骨悚然。
她浑身发抖,胆战心惊的回过头去,果然见丈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更要紧的是,他听到了外甥女方才说的话!
再凶狠的恶鬼,也不会比此时的郑显宗可怕了!
郑显宗神情狰狞,一脚将门踹开!
一声震响,叫屋内人心头发麻!
“下作的娼妇!想等我死?我先叫你下黄泉!”
阮氏夫人甚至于没能反应过来,便被丈夫揪住了发髻,她惨叫一声,下一瞬郑显宗已经抓住了笸箩里的剪刀——
阮氏夫人哀声求饶,郑显宗置之不理,电光火石之间,他身体骤然一僵,手里的剪刀掉到了地上!
抓住阮氏夫人发髻的那只手松开,郑显宗稍显僵硬的转过头去,便见张玉珍双手交叠停滞在半空中,神色惶恐,桌上是被拆分下来的花烛,而那尖锐的烛台,却已经刺入郑显宗后脊之中……
可张玉珍毕竟只是个少女,气力无法与成人相较,更不懂经络骨肉,烛台刺入对方脊背,但却卡在了骨缝之间,而郑显宗惊怒之下,仍有余力。
“好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今日一并了结了你!”
郑显宗大步上前,便要去掐张玉珍脖颈,他的手如此巨大有力,只消稍稍握紧,就能捏断那根脆弱的脖子……
阮氏夫人只觉得头皮发湿发痛,然而此时此刻,却也无心顾及,她想要在房中寻找一些能够阻止丈夫的器物,左顾右盼之下,终于解下腰间披帛,便要上前。
这时候但听窗户“吱呀”一声,下一秒屋内的凳子便被人提起来了,阮氏夫人甚至于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先听得一声震响传入耳内。
那凳子径直砸到了卡在郑显宗后背的烛台上。
“噗嗤”一声轻响!
张玉珍原正仓皇后退,抵到墙壁终于退无可退,正惊恐无措之间,却见郑显宗动作忽然停住。
下一瞬,舅甥二人同时看见了带血的烛台尖端。
穿胸而过。
郑显宗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面容由此愈发狰狞,张玉珍几乎要尖叫出声,但她生忍下了。
“扑通”一声,郑显宗那沉重的、带着酒气的躯体倒在了地上。
他死了。
阮氏夫人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几乎魂飞魄散,外间却在此时喧闹起来。
屋内三人同时听见有人吵嚷,呼唤自家老爷。
张玉珍连滚带爬的到了跌坐在地的阮氏夫人身边去,用力将她抱住。
她急促的叫:“舅母,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