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丸国永很清楚他们自己是受害者,审神者现在已经死亡,各方面博弈之下,整个本丸、甚至包括他,换主存活的可能性很大。如果真的要被碎刀,也不过是回归本灵的结局,怎么都比现在好。
但是唯一弑主且受到反噬的刀剑,会是什么样的结局,鹤丸国永并不清楚。
哪怕并非是刀剑的错误,但没有人会信任一把曾弑主的刀剑吧?
百鸟感受到了这份善意,但作为执法者,无法认同这个选择。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这可是会被认为有成为敌人的嫌疑的啊。
所以百鸟将刀收回刀鞘,语气平静,甚至像是开玩笑一般自然:“不打算斩杀我吗?在我成为敌人之前。”
本该含着新月的眼眸染上了弑主后反噬的血色,但丝毫没有暗堕刀剑那份危险和威胁,带着的笑意仿佛他们此刻就像是在闲暇时喝茶般平和。
“——别开玩笑了!”鹤丸国永靠着窗户的位置,离开的背影看起来甚至有些狼狈。
百鸟看着通过窗户离开的鹤丸国永,用脚尖怼了怼已经看不出原状的审神者,表情有点嫌弃,也有点惊讶——这看起来可比他想得更糟糕啊。这个审神者之前到底还干过什么乱七丨八糟的实验?
不过和我无关了。百鸟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的结局,最方便的方法当然是碎刀,只要碎刀回去,后续全部交给执法队和时政处理。
但是不说其他人,今剑肯定会很难过吧?百鸟又想叹气了。
百鸟无法让自己忽视别人因自己产生的担忧悲伤的情绪。明明他还好好活着,却让人认为自己死亡,这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因而可以避免,百鸟想尽可能避免。哪怕这是他最简单方便的选择。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个原因是他现在的本体刀,是审神者浅沼留下的最明显的罪证。
百鸟干脆就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将本体刀放置于自己的面前,任由身侧代表着暗堕的力量随着时间蔓延越发浓厚。
鹤丸国永从对方阻止自己亲手杀死审神者时,就已经知道了此刻对方会有的选择,因而在被今剑质问“三日月呢?!”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开口回答道:“在天守阁……但我觉得他并不会想见你们。”
今剑根本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在知道答案的那一瞬间,就像是在会飞的小天狗一般,身侧晕绕着黑羽般的力量,也不在意消耗越用越少的灵力,直接往着天守阁二楼的方向冲去。
等其他人慢一步赶到时,就看到僵在原地眼睛泛红的短刀,他低声喃喃:“……太过分了!”
他们没有一人为审神者的死亡感到兴奋或激动,只为了此刻帮他们做出结果的那把刀剑难过。
明明对方才是显世时间最短暂的那个,无论对方是怎么成功的,但过程一定非常艰辛。
这段时间他们不是不知道审神者对三日月宗近产生的恶意,但是就像是他们无法自保一样,很难在这种情况下去救人。
明明是那样清风朗月的刀剑,纯粹美丽的姿容和那份神性让人一眼难忘,此时就像是沉入了沼泽污泥的神像,带上了腐蚀后的阴郁可怖。
疲倦攀上了原本平静的面容,清冽的属于刀剑的冰冷此刻愈发阴冷叫人难以靠近,华贵的衣装沾染了血色,在昏暗的房间之中,那双含着新月的眼眸哪怕不再和过往一般清透,却依旧没有丝毫敌人的危险恐惧。
身上少有的暴露在空气之中的皮肤上爬上了黑色的痕迹,哪怕无法亲眼看到内里,却依旧让人明白审神者的恶意。乃至他死亡,这份污染也依旧会追随着好不容易离开了恶主、拥有自己的刀刃之上。
被几人围观的百鸟歪过头,神色间染上的倦怠在看到他们时就消散了,带起温和的笑意:“要一起喝茶吗?
他扫了一眼房间,略显苦恼地说道:“不过这里好像没有什么好茶的样子呢。
随着这份僵硬的气氛,本丸发出了有人入侵的警报。
——执法队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