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了了表现不佳,这次合作便当作是他替梵音寺还给了致生的人情,不会再有后续。
于是,他慎而慎之的又问了一遍:“如果愿意,你可以吗?”
了了很聪明,她立刻听出了觉悟的未尽之意。
和觉悟有交情的人是了致生,她是沾了老了的光,才有机会被他列入候选名单。誊刻壁画这么大的一份厚礼,虽然觉悟肯定事先考察过她能否胜任,但这样明着贴金的机会,光靠她自己的资历显然是不够瞧的。
其次,虽然她在风格上有一定的优势,可短板也十分明显。还未彻底打响名气的壁画师是需要时间去淬炼,去站稳脚跟的。觉悟给她的,不仅仅是表面上能看到的好处,还有很多隐形的优势。
包括,和梵音寺的壁画合作。
只要她能出色的完成这次誊刻,她就可以将这段工作经历填入自己的履历中,再想续写梵音寺的壁画,自然就不存在资历太浅,履历不够瞧的窘迫了。
了了没有因为这个机会唾手可得就欣喜若狂,不知所以,越是接近支点她越是要沉得住气。
她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玻璃杯的手,放到了桌下:“我很荣幸,也非常愿意。”
觉悟对了了的印象一直很好,她聪慧机
敏,冷静沉稳,不是那种有点能力就恨不得把下巴抬到天上去的人。
她像是一步步行走在沼泽里,却从不拖泥带水的鸟禽。只要她想,她展开双翅,便能直上云霄。
没人看见她说这句话时,揉住了膝盖上的布料。也没人听出,这短短的九个字里极隐秘的轻颤。
她落落大方的一笑,默默地将觉悟的这份人情记在了心里。
散局前,觉悟还有点事要叮嘱了了。
两人落在最后,轻声地说话。
觉悟:“我晚点去趟普宁寺,跟住持聊一聊这个事。一星期七天你起码得分出二天在法界复刻壁画,这个时间安排你有问题吗?”
“我周末本来就休息,如果来不及我可以晚上也过去。”
觉悟想了一想,瞥了眼走在前面的裴河宴:“当然没问题。不过这样的话,我给你安排个住处吧,最好接送也安排上,不然你一个女孩往返不安全。”
了了莞尔,很是感谢觉悟能够想得如此周到。
“至于合同,和后面的具体对接可能得交给我师弟了。我不经常在这,不能及时处理,你们直接沟通会更方便一些。”觉悟用眼神瞟了下裴河宴:“这是他这个人有点不好相处,你担待一些。”
“好。”了了笑着应了,可说完又觉得有些歧义,补充了一句:“没有不好相处。”就是有些不知道怎么相处。
觉悟会心一笑:“我懂我懂。”
他想起之前因为了了的事需要和裴河宴商议时,他嘴上说着自己不方便插手,可但凡是要经过他手的事,无论是速度还是效率,都替她行了最大的方便。否则这件事也不会推进得如此顺利。
他斟酌了一番,还是违背了本心,对了了说道:“这件事能落地,最大的功臣是他不是我。我们出家人最怕背上因果,该记谁的恩就记谁的,可别道错谢了。”
了了愣了一下,下意识抬眼,看向裴河宴。
也许是察觉到了了了的目光,他停下脚步,转身看了过来。他脸上的冷峻还未收起,侧脸棱角分明。瞥过来时的那一眼,莫名让她有一种时间在指缝里流失的荒寂。
她好一会儿l才想起来自己还什么都没说,立刻补上了一句:“我都会记得的。”
她知道觉悟这不是在挟恩申报,而是在点渡她。这个有大智慧的人,早已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们离开雅间,走到侧门的功夫,门口已经停了一辆商务车。
车和司机都和了了有过一面之缘,她看向司机师傅时,对方也认出了她,甚至还友好地对着她点了一下头。
明明是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她却莫名的心情很好。
觉悟明天还有行程,趁普宁寺关门之前还得赶过去一趟。
了了原本顺路,可觉悟上了车便堵在车门口,还把已经坐到后排的了无也赶了下来:“时间还早,你们急什么呀?”
他对了了说:“我这次来挖住持墙角肯定得挨削,这种挨骂的事你就别跟我一起了。我们分开走。”说罢,他又看向裴河宴:“你既然闲着,带了了去现场熟悉一下啊。你辈份再高也得叫我一声师兄,我说的话,你多少得听点吧?”
每个字都挺有道理的,让人无从反驳。
了无等了半天,眼见着觉悟都开始关车门了,还没分配到自己,瞬间着急了:“那我呢?我干嘛去啊?”
车门关闭前,觉悟从门缝里扔出一句:“你爱干嘛干嘛去。”
裴河宴和了了对视了一眼,他无奈道:“那走吧,我带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