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8,职工宿舍(位于女生宿舍一楼),一位中年女性和一个九岁的小男孩面对面坐在一张长桌边,桌上放着一个油纸包着的烤鸭,还有一袋拌好的猪头肉拌凉菜。旁边放着两瓶冰封。
一盏不大的吊灯散出温暖的微光,将略显狭小的房间填得满满的。小男孩手中握着筷子,眼眶中那双好看的眼睛好像两颗黑水晶球,反射着暖光,像是在冒星星。
“生日快乐儿子!”母亲微笑着说,
“附近没有蛋糕店,你凑合着吃吧。等明年看你爸回不回来,如果回来的话就给你买蛋糕吃昂!”
“谢谢妈妈!这比蛋糕香多啦!”男孩高兴地说着,迫不及待地拆开油纸,扯下一只鸭腿递给母亲:
“妈妈你吃。”
“妈不饿,你吃吧,吃完给妈考一百分嗷~”母亲抚摸着小男孩的头,笑着说。
“好的母亲。”
母亲看着眼前穿着晚礼服坐在镶有宝石的餐椅上的男孩用叉子按住盘中的牛排,用刀切了一块,不紧不慢地送入嘴中。
“合格绅士是不能挑食的,不要无视盘子里的西兰花。”
男孩眼中,身着连衣长裙的母亲端坐在长桌的另一端,严肃的向男孩说着,身上的亮片反射着穹顶上挂着的水晶吊顶灯灯光,显得华贵得体。
“我明白了,母亲大人。”
母亲眼里,穿着狩衣的小男孩跪坐着,将腰板挺的更直了。他将木屐摆放在身后侧,用考究的木筷夹起一块西兰花放入口中,接着去享用那富有典雅气息的膝桌上用木质托盘盛放的煎鳟鱼。
男孩看见对面的母亲盘腿坐在地上,将面前的一碗咖喱浇在盘子里的米饭上,然后用右手抓拌着,并一下一下送入口中,她的丝绸印花长裙的披肩掉进了咖喱汤里。
门敞开着,屋外的雾飘了进来,将屋子填满。
母子二人神情各异,一会跪在凳子上,一会坐在地上,儿子在一下一下地抓着前面的空气往嘴里送,母亲把塑料袋塞到嘴里嚼,还在不停喃喃。
“母亲,你这样是不对的。这有违贵族礼仪。”
男孩看着眼前用手抓饭的母亲,有些愠怒。
“怎么跟我说话的!不想混了是吧?!”
母亲看着眼前染着爆炸黄毛,打着耳钉鼻环的痞子大声吼道。
“贱女人,你找死!”
男孩看着眼前一边狼吞虎咽啃着牛骨一边对自己比着中指喷脏话的女人,愤怒难以压制。
“TM了个b的,你他妈这是活腻了!看老娘不把你头拧下来当夜壶!”
母亲看着眼前嘴里叼着雪茄向自己吐着烟圈,嘴里还问候着自己亲人,并不断比划着各种侮辱动作的男孩,怒发冲冠。
此刻二人眼里的世界只剩下对方了,周围黑漆漆的,被迷雾笼罩。心中的愤怒如同邪火一般炙烤着二人那根纤细的“底线”。
“你给我死!”男孩突然发作,双手成爪冲向母亲,掐住了母亲的脖颈。母亲却没有反抗,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反而伸出那双颤抖的手,缓缓地抱住男孩瘦小的躯干,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拍着男孩的背: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
母亲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拍着男孩背的手也愈发僵硬。母亲停止拍背,挤干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将手轻轻地放在男孩的脑袋上:
“晚……安”
母亲的手垂了下去,男孩的手也停了下来。他双目腥红,血丝在眼白上蜿蜒曲折,双手青筋暴起,身上的衣物被汗浸湿。
他怔怔的望着眼前“睡着了”的母亲,呼吸渐渐开始加重。他开始发抖,全身瘫软无力。他费劲地挪动自己的右手,放在那张已经发紫了的,眼球向外凸出着的,却又有种诡异的安详的脸上。
“妈”他试探着开口,声音嘶哑且带着剧烈的颤抖。
“妈?”他把那张脸晃了晃,声音更加颤抖了。
“妈?!”他突然扑了上去,双手用力摇晃着母亲的肩膀,见没有效果,又开始按压其胸口,并做人工呼吸。当然,依然没有效果。
“妈!妈!!”男孩不停地按压着,眼中的惊恐凝成了实质,化作透明的液体流出充血的眼眶。
“醒一醒妈!醒一醒啊!求你了妈!醒一醒!”
没有任何回应,雾渐渐散开了,母亲的尸体竟开始融化,没过一分钟就化作一滩血水渗进地缝,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谁干的?谁干的?!你给我出来!妈你别化!别化啊妈!”
平日里温馨的小房间只剩下男孩一人坐在地上,不停地揽着周围的空气,像是在发疯。
“怎么了怎么了?”
隔壁的阿姨闻声赶来,看见男孩坐在地上鬼哭狼嚎地揽空气,便连忙上去抱住男孩询问情况。男孩身上的力气早就耗光了,此刻倒在阿姨怀里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嘶哑的嗓子不断在重复:
“我妈死了,我妈死了,我妈死了……”
“做噩梦了吧,娃真可怜,父母死的早。”又一个闻声赶来的阿姨说道。
“是的吧,幸亏让给老李收养了。不然这娃待在孤儿院可咋办啊,晚上又爱梦游,一梦游准做噩梦。这么折腾迟早把娃折腾坏了。”
“咱要不跟老李商量一下给娃找个医生看看吧,这样下去不是事儿。”
“行,咱现在就去找老李吧”
…………
周二早晨,天空开始飘起小雨。窗内的议论声盖过了雨声,班里的女生们正进行着激烈的讨论:
“你们昨晚听见没?”
“听见了,我靠,好像是个小娃。”
“对对对,李阿姨领养的那个。”
“他又做噩梦啦?”
“不知道,应该吧。可是那声音喊的真大卧槽,整栋楼都能听见,梦见什么鬼了能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