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有道理，继后点了点头，在梳妆镜前款款坐下。

然后就被镜子里的自己丑到了。

细弯弯的眉，红彤彤的唇，下巴尖得像个会半夜出来吃人的妖精。

“惢心，劳烦你打些水来，把我这妆容也卸了吧。”

惢心怔了怔，似乎对这样的指令有些不适应。但如懿这副尊容也确实难看得很，洗干净了也是好事。

洗完脸，换了简单的发式，惢心瞅到如懿手上又尖又长的护甲，忍不住怯生生道：

“主儿，冷宫艰难，这护甲就不戴了吧？”

护甲？继后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累赘，忙将其摘下，放进盒子里。

“你说得对，若是进了冷宫还戴着这个装腔作势，可就太不体面了。”

收拾完自己，继后找了块布料当包袱，开始四处寻找金银珠宝和贵重首饰。

一旁包点心的惢心目瞪口呆：“……主儿？您，您做这些是为什么？”

“嗯？”

继后顿了顿，有些奇怪地看了惢心一眼，清明的目光让惢心有一瞬间的恍惚。

“咱们都要进冷宫了，不多备些银子，日后在那里面要怎么生活下去？惢心，你也别管这些糕点了，就算今天明天的够了，后天不也是要挨饿的吗？”

“啊！……是、是，奴婢糊涂了。主儿聪慧。”

惢心慌忙停下包装糕点的动作，转而去寻找屋子里的其他值钱东西。

然而，尽管主仆二人翻箱倒柜地搜索了个遍，因为如懿先前不甚得宠，也没多少赏赐，娘家也败落得不剩多少嫁妆，最终也没搜到多少钱。

……这个娴妃，穷得让人想笑。

在地府里观看这出戏曲的时候，孝仪纯皇后就发现了满宫嫔妃的首饰都是廉价次品，服装也粗陋得很。

如今继后亲临，亲身体验了一把，衷心感觉孝仪纯皇后骂轻了。

尤其是如懿，衣柜里全是老太妃才穿的服饰，还不如惢心这个宫女穿的得体。

两人收拾完东西，各自背了一个包袱，向宫外走去。

延禧宫宫外，有两人早早地等在了那儿。

这两张脸，继后在戏曲里见到过。一个是常做“好好先生”的纯嫔，另一个则是目前为止还只是小可怜的海常在。

叫什么名字来着？哦，苏绿筠和珂里叶特·海兰——也就是愉贵妃吐槽的“海海兰”。

难为她们一片好心，居然还特意来送行。

“姐姐！”

见到如懿出来，海兰激动地迎上前去，泪光闪闪：

“姐姐，我不想让你走……”

望着这张端庄秀美的面庞，继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

“海兰，我进冷宫之后，你须得自己立起来，万不可栽如此卑微懦弱了。这深宫凶险，我已经被陷害——”

“陷害”这两个字说的无比艰涩，在继后看来，落得如此田地完全是如懿自己犯蠢。即使是旁人下手暗害，她这般梗着脖子不辩不争，也是活该。

“——你千万不可也被人害了！你年轻貌美，有的是机会得宠；且这宫里妃子不少，明哲保身者也有许多。你要多和她们学学，学着保护好自己。”

交待完海兰，继后又把目光投向纯嫔。

这位纯嫔呆呆傻傻的，有些憨笨，但却是一个实打实的好心人，又老实本分，和真正的纯惠皇贵妃也稍微有几分相似。

见她看过来，纯嫔主动握住继后的手，真诚道：

“妹妹，我和海兰都相信，你是被奸人所害，总有一天会沉冤得雪的。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大阿哥和海兰，绝不会让他们受一点委屈！”

她说的情真意切，继后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