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叶心穿着夜行衣的身影从黑暗中奔入屋内。她反手关门,气喘吁吁,不待海兰问话便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布包。
“拿到了?”海兰喜出望外,连忙接过。
“奴婢幸不辱命,都到手了。”叶心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轻舒一口气。
“好,好……有了这些,姐姐马上就可以从冷宫出来了。之前戕害我们姐妹的那些恶人,一定能让她们百倍奉还!”
海兰喜极而泣,只恨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共同庆祝的友人。她在屋内转了一圈,把装潢一一看遍了,从梳妆柜里翻出一封书信,紧紧贴在了胸口。
“姐姐真是聪慧,居然能想到提前把计划写在纸上,又缝在惢心的衣服里。也难为惢心,脖子流了那么多血都还保持清醒,一到延禧宫就把信给了我。”
她轻轻抚摩着信纸,眸中闪烁着奇异的色彩:“不愧是如懿姐姐……”
今日重审朱砂案的情状,在旁人眼中简直是诸葛孔明舌战群儒;加上贵妃吐血、皇后失魂,又颇有丞相阵前骂死王司徒的豪迈气魄。
白天发生的事几乎把纯妃吓破了胆,她和海兰一起回到延禧宫,亲自看望了惢心,又和海兰坐着说了好一会子话才惴惴不安地离去。
她是个温和的好人,可惜,纯粹的“好人”并不适合待在后宫。
“是呀,娴妃娘娘神机妙算,不仅为自己洗脱了嫌疑,把阿箬问得哑口无言,还一举揭穿了皇后的真面目,连贵妃都被气吐血了!”
叶心深知主子对娴妃极其敬爱,在一旁凑趣附和着:
“这信上的计谋真是高超!也多亏娴妃娘娘历来行善积德,对莲心有恩,不然她哪里会这么轻易地帮咱们呢?”
“那当然。阿箬嘲讽莲心,皇后和贵妃更是一手促成莲心和王钦的婚事。整个后宫里,除了如懿姐姐没有一个好人!只有姐姐,始终人淡如菊,不争不抢,才会广结善缘……”
海兰又将信纸紧紧贴于胸口,像是揣着一颗火热的心,满脸陶醉。
她根本不会去想,阿箬的嘴欠其实是如懿疏于管教的成果,也不会去想,自己究竟在这份“友情”里获得了多少,又付出了多少。
“叶心,事不宜迟,趁着各宫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快帮我乔装,我现在就要去见姐姐!”
……
把那布包从门缝中塞入,亲眼见着继后将其握在手中,海兰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姐姐,我先走了。你放心,惢心没事,等你出了冷宫,我们姐妹再叙话。”
万籁俱寂,黑沉沉的夜里,继后点了点头,海兰四处张望一下,飞也似的逃走了。
守夜的太监已被撤走,凌云彻不知什么原因又喝的烂醉,倚着墙根打盹儿,才不会管冷宫里其余人等的死活。
握着手中不轻不重的包裹,继后的步伐放的很慢,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步一顿地从寒冷的庭院中走进屋内。
破败不堪的屋舍,被宫人们修缮出了个勉强能容身的空间,两张小床挤在一起,更显寒酸。
房间内没有点灯,月光顺着破烂的窗棂倾洒而入,将室内的陈设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白发在月光下一片模糊,吉太嫔那未老先衰的身体坐在一张旧凳子上,佝偻着背,愣愣地盯着窗外出神。
“吉太嫔,您可想好了吗?”
充满蛊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继后的话语仿佛有某种魔力一般,引诱着她向深渊窥探。
“您是要在这难以住人的地方度过一个又一个九年,还是要舍身一搏,以命换命?”
“我不想危言耸听,可事实如此:错过这一次,您就再也没有机会,报您的血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