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桉的大脑一片空白,她追随着人流跑到室外。只见宽阔的马路上躺着一个人,那人的身下有一大摊血迹,而肇事者逃之夭夭。
地上的那摊血明晃晃的,刺痛了她的眼睛。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那个人变成了谢喃。
她说不出话来,因为她清晰地看见,那个人穿着和谢喃一模一样的衣服。
什么?!这不可能!
一双手温柔地从后面伸过来,蒙住了沈桉的眼睛。
”看不见,就不会害怕了。“
她听不出谢喃语气中的情绪,巨大的恐慌更让她无法辨别那种情绪,她只觉得,有谢喃在,她很安心。
被撞的人名字叫小寺,是谢喃家里的一个随从,和谢喃年纪差不多大,因为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只好来主家做伙计,却没想到遭遇了这样一场天灾人祸。
难道幕后凶手的目标换人了?可如果凶手的目标换人了,那也不该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随从,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吗?
而沈桉更加在意的,不是为什么车祸明明依旧发生了,但是对象却不是谢喃,而是为什么这个随从穿着和谢喃一模一样的衣服。
坐在休息室里喘息,沈桉率先打破沉默。她知道谢喃是个聪明人,于是直接开门见山。
”说说吧,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喃犹豫了半晌,缓缓开口:”沈桉,你相信转世轮回这一说吗?“
轰的一下,沈桉的脑子里炸出一个惊雷。
”说出来其实挺荒谬的,但是既然知道荒谬,那我更加要说。我还清楚地记得上一世我是怎么死的,我死于一场雪崩,雪块落下来时我们根本来不及躲避,整辆车被压在了厚厚的积雪下,后来就失去了意识,我还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居然看见你被人掐住脖子马上就要死了,紧接着一阵白光闪过,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头很痛,身体也跟散架之后重新拼起来了一样,看看四周居然回到了高中,身边的你也...完好无损。“
谢喃神情复杂地说:”雪崩失去意识之前我还给你发了消息,是...“
他顿住了,手背一烫,是沈桉的眼泪,落下来,那么滚烫,把他的心都烫伤了。
沈桉抱住了他,没有说话,就这样,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要是真的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好了,沈桉想。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就知道当初问你为什么那么奇怪的时候你有事瞒着我,你是觉得我是一个傻子吗!”
良久,她放开他,低声控诉着,像是一头失控的小兽。
“我相信,因为,我也是。”
“所以这次的车祸,其实是你策划的对吗?”
擦干眼泪,沈桉重新梳理了一下逻辑。
谢喃淡淡开口道:“对,是我一手策划的。还记得上一世我生日的时候,那次你有事没能来参加,我也是在下午出去买东西时遇到了车祸,这一次你牵住了我,那一刻其实我就已经知道我们是同一类人,所以我顺从你的意愿没有去。你是不是以为这样就能改变命运?我原来也以为是这样的,可是我发现,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想加害于我的人还是会出现。我需要一个替死鬼,虽然这样很不人道,我让小寺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果不其然,凶手太蠢了,他把我们认错了,如果不是这个办法,今天晚上被撞的还会是我。”
“所以凶手还是不知道是谁,是吗。”
沈桉沉思着。
“不,上一世我发生车祸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我清楚地看见,那个凶手的脸上有一道疤,虽然很淡,但是我记得。”
“疤?城北脸上有疤的男人,以你们家的势力,不是只需略微排查便可知道是谁了吗?”沈桉不解。
“说你天真你是真的天真,那样只会惊动凶手,并非万全之策。”
沈桉失语,穿越回到十八岁,谢喃却还是保留了上一世的精明。
这样的精明,被上一世的沈桉利用到极致。
通天的大楼里,二十五岁的沈桉坐在谢喃腿上,手指抚上男人宽阔的胸膛。
“阿喃,等完成这个项目,我们就结婚好吗?你可是答应我的。“
男人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桉桉,我们会幸福的。“
我们会幸福的...
后来,她红了眼将合同书丢下高楼,把谢喃的一切联系方式都拉黑。西装革履的男人第一次那么狼狈,跪在她面前乞求垂怜。
她不要什么股市了,也不要项目了,也不要他了。
直到后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进入生命的倒计时,沈桉才醒悟过来。只不过,当那时的她拿起手机想把谢喃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的时候,只收到一条留言。
那条留言,沈桉至今不敢再看第二遍。
无数个夜晚,她看着她送的兔子玩偶,都想就在此了结自己吧。可是一闭眼又想起谢喃叫她好好生活的样子。她不能死,她要带着他的那份,一起好好活着。
她再也不能和谢喃忏悔自己曾经所作的卑劣了,谢喃也不会有机会再听她讲述。
世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阴阳两隔。
这绝对不是老天在玩弄她!沈桉想。
上天只不过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去纠正从前的那个陷入泥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