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朱厚照本人也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群大臣的品格,他们的表现着实令人瞠目结舌。
令人惊讶的是,在全程未发一言的情况下,仅见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及太常寺卿三人挺身而出,反对谢迁依据大明律例重审宣府官员与奸商的提议。
其余人竟迅速改换门庭,此等见风使舵之态,着实难以让人信赖。
他们似乎更侧重于站队而非秉持公正之心思考,虽为官之道不乏此类现象,但作为朝廷中枢之臣,如此缺乏风骨,实难想象整个官场风气又将如何。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枢若此,地方官员之作风,岂不更加肆无忌惮?
此番景象,更坚定了朱厚照君主培育心腹之决心,认为现有官员体系难以依靠。
与此同时,内阁首辅刘健正忧心忡忡。
他布置于宫中的眼线似乎并未带来多少有价值的情报,以致对户部尚书与兵部尚书在西苑的密报一无所知。
或许,刘健未曾料到,那些能出入西苑的太监宫女皆是刘瑾精心挑选的心腹,信息封锁得滴水不漏。
朱厚照遂对刘瑾提出明确要求,若欲仕途更进一步,必须确保围绕自己身边的太监宫女严守秘密,不得外泄丝毫。
此举对刘瑾等人而言,既是挑战也是激励,特别是在张永在外领兵作战的背景下,他们更是竭尽所能,精挑细选人员。
就连张太后被软禁之事,他们亦能保密至今,足见其手段之高明,成效之显著。
给予适当动力,这些太监所展现的潜力与能力,必将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对于朱厚照的巧妙布局,恐怕连刘瑾等人都未曾预料。
在史书的记载中,刘瑾等人向来是以愚弄皇帝、把持朝政、将朝臣视为己有奴隶的形象出现。
然而,自朱厚照即位以来,局势发生了戏剧性的反转,刘瑾等人竟成了被巧妙操控于股掌之间的棋子。
更讽刺的是,他们对此浑然不觉,反而沾沾自喜,误以为已深得圣宠。
由于刘瑾等人不被允许参与前朝议事,他们自然无法亲眼见证皇帝在朝堂上的威严。但在皇宫内院,他们却俨然成了呼风唤雨的人物,这种权力幻觉极大地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
需知,在复杂的十二衙门体系中,刘瑾等人的地位其实并不高,每个掌印太监的职位都凌驾于他们之上。
然而,凭借着与皇帝的亲密关系,他们甚至能让那些掌印太监也对其毕恭毕敬。
以刘瑾为例,他名义上仅是钟鼓司的掌印,但因其常伴君侧,无论走到哪里都能享受其他太监的敬畏与礼遇。
特别是在朱厚照频繁活动于西苑,仅偶尔回宫休憩的这段日子里,许多太监连皇帝的面都难见上一面,所有需向皇帝汇报的事务都需通过刘瑾等七人中转。
正是这样的权力真空期,让刘瑾等人在短短数月内便胆大包天,开始在背地里大肆收受贿赂。
那些本应直接向皇帝汇报的掌印太监,也不得不通过他们来传递信息,而刘瑾等人从中捞取的好处,已累积至数千两银子之巨。
关于刘瑾等人的受贿行为,朱厚照采取了微妙的纵容态度,深谙“水至清则无鱼”之理,他明白在皇宫这汪深潭中,追求绝对的清廉是不切实际的。
因此,他选择默许,让刘瑾等人沉浸于权力带来的甜头之中,如同鸦片般成瘾,无法自拔。
这,正是朱厚照精心策划的棋局——既利用,又控制。
即便这些人终有一日需被清算,他们的财富亦可收回,而更重要的是,在此期间,朱厚照正悄然构建起一支真正忠诚于自己的队伍。
即便是贪婪如刘瑾之辈,只要运用得当,亦能成为有力的棋子。
再看朝堂之上,内阁首辅刘健深感信息闭塞之苦,朱厚照有意为之的信息封锁,使他如盲人摸象,难以把握全局。
既然大臣们对宣府贪腐官员的愤慨溢于言表,朱厚照趁机宣布了他的三项重大决策,既回应了‘民意’,又彰显了他的决心。
首先,对宣府那些贪婪无度的蠹虫,朱厚照决定立即处以极刑,并传首天下,以儆效尤,让天下官员明白贪腐的严重后果。
其次,恢复开中纳粮制度,并与开中纳银并行,旨在吸引粮商前往宣府、大同等地屯垦,促进边疆经济发展,加强边防建设。
再者,对于在边疆立下军功的将领,朱厚照承诺将给予丰厚奖励,以激励士气,巩固边防。
最后,鉴于杨一清在宣府的卓越贡献,朱厚照决定擢升其为宣大总督。
这一任命出乎众人意料,尤其是内阁首辅刘健,他原本力荐大同巡抚刘宇接任此职,理由充分且带有浓厚的同乡情谊色彩。
但朱厚照的决定无疑打破了这一平衡,让刘健心中五味杂陈。
三大阁老虽有所预料,但面对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内心依旧难以平静,尤其是刘健,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别扭与失落。
望着内阁首辅刘健那如同吞下苍蝇般难受的表情,朱厚照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他可是知道,这把火一旦点燃,对方必会奋力反击。
而他们的反击,无疑将为刘瑾等人带来灾难。
因为,他们的矛头无法直接指向自己,只能对准那些依附于自己的太监们。
这,正是“打狗给主人看”的巧妙策略,朱厚照对此乐见其成。
毕竟,棍子并未落在自己身上,他还能借此机会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如今,朱厚照已拥有一批忠诚的追随者,只要善加利用,便不愁未来无人投奔。
而对于刘瑾等人,他们已尝到了跟随自己、手握权力的甜头,接下来,就该让他们体验一下被当作靶子、承受打击的滋味。
唯有如此,他们才会深刻意识到,只有紧紧依附于自己这条大腿,才能获得长久的庇护与利益。
这样,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