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雪绣盘腿而坐，和席温负对视，眼神中的那一丝平静淡然，让席温负暗暗点头，不愧是身负天下气运的人物，不枉自己来杀他一场。

席温负突然说道：“你的修为很古怪。”

天雪绣笑道：“前辈是第二个这样说的人，您虽然修为十不存一，但不得不承认，这份眼力犹在。”说完这话，天雪绣挥挥手，一个空间笼罩住两人，看不见，摸不着，却有不一样的空间规则在缓缓流动。

席温负眯起眼，左望了一眼，右望了一眼，手指在不停地掐算着，片刻之后，凝望着天雪绣，叹道：“我要是早些年遇到你，兴许会是另一番天地，也不至于沦落到成为别人的弃子。”

天雪绣也跟着叹道：“老一辈人就是狠辣，我父亲如此，符杉也是如此，像前辈这样的人物，说弃就弃，这一点倒是让我自愧不如。”

对于天雪绣这般笃定地点出符杉之名，席温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聪明人的对话，不需要说得太明。

人之将死，勾心斗角不愿再多想，反而多了几分求知问道之心，于是望向天雪绣，认真说道：“你这空间有点意思，支撑我一身修为的根本，说到底还是算术，而支撑你这奇妙空间，似乎是文字，可文字又是如何衍生力量的呢？怪哉怪哉？而且你的境界，也是甚是古怪，源修六象，撇开传说的神源象不说，其余五象也都不像，雪绣公子，可否满足老夫这将死之人的求知欲？”

听着席温负的猜测分析，天雪绣的眼神越来越明亮，不由赞道：“不愧是在曾经登顶术士一道的前辈，这份见识，小子心悦诚服，您说的没错，这个空间的是以文字之力形成，我称为文之空间，至于怎么形成的，非不愿说，实不知如何说，读书十五载，一念起而空间出，以独特的文字规则构建独立空间秩序，其中一用，就是容纳他人本源之象，化为己用，小子破阵所凭借的，就在于此。至于源修境界，实不相瞒，我只是一个无境之人。”

席温负认真倾听，一脸思考，似乎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就在出神之际，天雪绣突然毫无征兆地出手，三根银针扎在席温负的心口之处。

席温负回过神来，低头望了一眼胸口的银针，感知到体内生机的流逝速度极大减缓。

“冒犯前辈，请勿见怪。”天雪绣歉意道，顿了顿，解释了一句，“小子所学医道，仅仅皮毛，只能延迟前辈的生机流逝，至多一刻钟，再后，就非我所能了。”

席温负已然看淡生死，不以为意，真诚赞了一句：“后生可畏。你的医术师承，足见不凡。而让老夫意外的是，你这手速以及力道，可不是寻常武道强者可比拟的。”

天雪绣说道：“杀人十年，自然会些手段。”

席温负哈哈大笑，“读书十五载，杀人又十年，好一个无境之人，羞杀天下有境之人。以老夫看，你若想修源，举手之间而已。”

天雪绣诚实说道：“尚未想好融入何种造化源气进入文之空间。”

席温负笑容一滞，看着天雪绣一脸无辜，苦笑连连，“没想到将死之际，又能亲眼见到一个妖孽，别人苦苦领悟造化之源，被拦在那道门槛外，你却是唾手可得，天下造化，任君采撷。”

天雪绣好奇问道：“又？”

席温负沉默片刻，想起了过往之事，摇了摇头，叹息道：“是呀，老夫自诩天纵奇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视天下人皆为愚。随手布阵，可震千军，王侯亦草芥。可十年前，被一个年仅二十二岁的神秘术士挑战，一战之后，源象崩散，双腿残废，在那之后，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天雪绣沉默良久，这样一号人物，他也是第一次听说，不由问道：“那人姓甚名谁？”

席温负眼神之中尽是苦涩，“我也曾问过这问题，那年轻人只说姓为‘李’，名字就不愿多说了，想来是老夫还不配知道吧。”

“我当时还以为，他挑战我不过是为了扬名天下，可这些年始终没有听到关于他的传言，初闻你横空出世，我脑子甚至闪过一个念头，他会不会就是你。”

回想那年战败之后，那位李姓年轻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既不倨傲，也不自谦，只是不温不火，却中肯地评点他席温负在战斗过程的优劣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