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哀嚎了半天以后,魏朝颜用空着的手摸了一把脸,强行冷静下来。然后神色平静地摸了摸胸前的衣襟,仿佛在抚摸藏于衣内的一枚香囊,心里暗下决心,决定等处理完父母的丧事就立刻收拾东西带着幼弟和捡回来的男孩七夜去夷陵镇生活。
不是她魏朝颜阴暗,把魏村所有人都往坏处想,而是世情如此,人性如此。虽然带着两个幼童去夷陵镇生活也有一定危险,但是离开了村子就可以远离所有来自血缘辈分上的莫名要求(比如父母遗产保不住,要吃得最少做得最多住的最差还要被嫌弃,不过十四五的年纪就要听从长辈的要求嫁人换嫁妆,还无法照顾到自己的弟弟,更别说魏爹捡回来的七夜等)。
而且到了夷陵镇,自己的刺绣一绣好就可以找到买家,要知道魏家村到夷陵镇走路最少要八个小时,驴车也要五六个小时,而且路上也有不少危险,如果在村里的话她的刺绣就不能及时换回银钱了。
况且在镇上居住也安全不少,至少野兽和邪祟比村子附近的少。只是去镇上居住需要不少的花费,魏朝颜咽了咽口水,心里再次飞快地盘算一下自己的私房钱以及爹妈暗藏的钱够不够。对于她家明面上的财产她知道自己分不到多少,不说爹娘丧事前前后后的花费不小,就是剩余的大部分也是被魏村长他们收着,自己能分到极少的一部分已经是他们大发善心的结果了。
魏朝颜在心底默算了几遍,得出自己手中约有十一两左右的银子,应该够自己一家人在夷陵镇暂住一段时间,如果爷奶能够在分爹娘的遗产时多分几两自己就更有把握了。
于是魏朝颜咬咬牙,先向灵堂内的爹娘告了一下罪,再手伏地艰难站起来。她要趁着夜色无人去爷奶家说服他们放她带着两个孩子去夷陵镇生活,为此她愿意代替弟弟放弃继承爹娘的遗产,任由爷奶分配。
快步走了一段路程来到了魏村长家,魏朝颜看到村长屋里还有灯光未熄灭便知道有人还没有入睡,于是便轻手轻脚地绕过门前院子里精神抖擞的大狗来到村长屋前。深吸一口气,脑中再快速地过了一遍准备说服他们的说词,感觉无甚差漏,便凑近木门轻声唤了唤:“爷,奶,我是阿颜,有点事找你们商量,可以开开门让我进去吗?”
听到魏朝颜的话,屋内响起村长媳妇一声模糊的斥骂声,然后响起细细碎碎的起床声。过了一会儿村长媳妇黑着脸打开屋门让魏朝颜进去。
进去关好门以后,魏朝颜一个扑通跪倒在地,把披着衣服的村长夫妻吓了一大跳。“你个死妮子不在灵堂替你爹娘守灵,大半夜来我们这干什么?”村长媳妇粗声道。
“爷,奶,等爹娘丧事办完,我想带弟弟去夷陵镇。”魏朝颜低眉顺眼地说出自己的盘算。
“什么?!”
“你一个死丫头片子怎么这么胆大妄为?!”
魏村长夫妻两人同时震惊得吼道。
“爷,奶,不是孙女迷了心胡言乱语,孙女只问你们一句话,”魏朝颜顿了顿继续一针见血道,“如果孙女带着弟弟不走,你们甚至村里人能允许我们姐弟二人带着那么大一笔遗产平安长大吗?”
如此诛心之言狠狠撕开了魏村长夫妻企图掩盖的现实:他们无力护住魏朝颜姐弟平安长大在他们拥有老三夫妻遗留下的所有财产的前提下,甚至他们也不想去护。这一想法令他们饱经风霜的脸红了又青、青了又黑,抖了抖唇说不出半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