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爱上你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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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你满意了吧！”程仁坐在茶园里，对面是自己的儿子程安然。老爷子悠闲地享受着假期里的阳光，旁边挂着鸟笼。笼子里的鸟儿正在叽叽喳喳地歌唱，显然它们已经习惯了鸟笼里生活，正上蹿下跳地等着主人来喂食。程仁抓了一把鸟食撒在食槽里，又用小镊子均匀地将它铺平，嘴唇间模仿着鸟儿“啾啾啾”的叫声，目不转睛地盯着鸟儿一头一头地扎在食槽里。

程安然掏出香烟，扔给老爸一根，自己点上，悠闲地说：“吕南望的能力你看到了吧？这次不用再惊动你找仁义集团来处理这些试驾车了。”

“看到了！”程仁依然猫着身子盯着自己的鸟儿，“他才来两个多月，这么短时间就能得到一些高管的支持，还是不错的！小孙那边情绪怎么样？没有再犯浑吧？把她贬到新能源公司当副总，也算是个惩罚，免得她再在我面前要求这个要求那个！一直没把柄，现在倒好，自找的嘛！”

“小孙还好，情绪稳定，坦然接受。”程安然说。

“恐怕是表面认同，内心难受吧！小孙我太了解她了……”

“爸，那你和小孙之间……”

程仁忽然打断道：“这叫断舍离，你懂吗！女人现实，想攀高枝，就要接受风险！这也是一种风险，谁叫这些女人将感情和金钱地位画等号呢？都是交易，都是生意！她要投资，就要事先预判风险，投资学里学过的。”

“爸，那你的秘书……”

“重新再找就是了，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们还是来说说吕南望。”

“怎么？”

“这个吕南望……有魄力和胆识，但我总觉得吧有点不放心，现在还说不出来。昨天我就一直在寻思着，他没后台没背景，图啥呢？这么心急地想在高管们面前表现，不是就是为了早日当上总监，捞一票大的回扣就走人吧？现在有太多职业经理人就是这么干的。”程仁视线离开鸟笼，斜着脑袋盯着自己的儿子。

程安然摇摇头：“不会，他是我挖进来的，不是自己应聘的。”

“时间久了，人是会变的！”

“爸，你干嘛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坏！”

“走的路过了，被坑过的次数也多了，摔的跤多了之后，你自然就哪怕看到是平整路面也会觉得下面有陷阱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嘛？”

“这样，”程仁坐直身体，将桌面上的茶杯端了起来，向着茶叶吹了吹气，“以前小孙在位子上当总监的时候，我定的规矩是品牌部50万以上的合同，流程上才需要我审批，低于这个数目就你终审就行了。现在改一改，改成……10万！对，就10万！”

程安然一愣：“就10万？”

“对！”程安然说话掷地有声，“就10万！我再重复一遍：野狼品牌部10万元以上的合同，流程上都必须我来终审。这下够明白了吧？”

话音一落，程仁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伴随着水花荡漾了出来。不久，杯子里的水在翻腾了几下之后也平静了，刚刚还在不停闹腾的一片片茶叶也随之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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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南望回家后，终于也长舒一口气。国庆假期是营销公司周逸知那边的黄金时段，全国各地4S店团购促销，忙得不亦乐乎；而对于品牌部来说，就盼着假期好好轻松一下。可孙艺芸要搞什么团建，就要占去两天，吕南望嘴上不说什么，心头却是怨气：不如多拿两天陪儿子玩玩，出去自驾游什么的。尽管孙艺芸后来又补充道，团建可以带家属，吕南望内心还是不愿意小楠参与自己工作上的事情太多，最后还是决定一个人开车去。

“爸爸，那两天我就在爷爷奶奶家里玩，你就去忙工作吧，我要带多多去后面的大草坪！”小楠有些失望地说。

吕南望抱歉地看着儿子：“爸爸现在当总监了，事情肯定会越来越多。”

“还是你以前当记者的时候好，虽然出差多，但是经常也在家，”小楠悠悠地搭着腔，“现在不一样了，自从当部长以来，在家的时间比以前更少！以前都是你喂多多，现在都是我喂。”

“耶？小楠说话像个大人了，读四年级了是不一样哈！”

“去年假期都是爸爸妈妈一起陪我出去旅游的……”小楠一噘嘴，眼眶湿了，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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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楠日记】

大概有快三个月没见到妈妈了，是给她打个视频电话，还是不打呢？主要是我不知道妈妈那边的时间，好像是要晚半天。我睡了她在工作，我在上学她又睡了。最近视频电话也越打越少，好像都没啥可说的。

算了，还是不打。这个假期爸爸要出去工作两天，还好只是两天。剩下的五天一定要叫他把车开到山顶，我要在那儿给多多拍照。

我把去年爸爸妈妈这个时候带我旅游的合影放这里吧，再也不移动位置了。爸爸做旅游攻略和行程规划挺厉害的，路上都是他安排好的。妈妈照顾我吃饭，喝水，穿衣服。以后呢？以后是不是再也没有了？

爸爸说我长大了。其实我早就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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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这一页，小楠将全家的合影用双面胶站在这几行字的下面，还不放心地用手掌压了压。他合上日记本，抹了抹眼睛，向客厅瞟了一眼，看见爸爸正在专心地用电脑做着PPT，屏幕上写着“Q4阶段方案计划”。当然小楠不懂什么叫做Q4，好奇的他又想问问，刚一张口忽然想起爸爸说过做方案写稿件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便又忍不住闭了口。

Q4是证券期货、金融投资、品牌策划的术语，即Quartar 4，也就是每年的第四个四分之一。吕南望趁小楠在房里写写画画，自己赶紧拿出以前孙艺芸的策划案修修补补，试图做一些改动。然而今年已过了四分之三，Q4还剩一个11月底的广州国际车展。要不要参展？吕南望作为总监，是他必须考虑的第一个重大问题，也是对此前孙艺芸年度计划的头一次全面翻盘，毕竟作为新收购的品牌，野狼连9月的成都国际车展都没有参加，仿佛错过了几个亿。就下一步工作交接而言，他必须立刻和孙艺芸形成无缝连接，并有所改观。

假期里的一天，吕南望早早地开着车，就来到了孙艺芸约定的温泉酒店。这是一个著名的旅游景区，酒店还是五星特色民宿，距离大城市一百多公里。此处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气候湿润，云雾缭绕，又加上到了秋天，路边刚刚形成的彩林将公路两旁的悬崖峭壁浸染得色彩斑斓，就像一幅浓厚的山水油画。吕南望一见此景，大喜，完全恢复了作为摄影师的本来面貌和激情。路上，他时不时停车，架着他那几十万的相机，支起长焦镜头，啪啪啪地按着快门，记录着仙境最原始的景象。摄影师总是孤独的，一人一车再加上一相机就是一世界。

等吕南望到达酒店的时候，他居然最早从家里出发、最晚到达的。不过这丝毫无伤大雅，他是领导，是品牌部的现任总监，今晚最大的头儿。吕南望不到场，谁也不敢贸然开席，就连孙艺芸也在酒店门口迎接。倒是在他沉迷于拍照的时候，接到了几个郝兰打来的催促电话，才不至于让大伙儿等得饥肠辘辘，能够在七点整开餐。祝酒词上，吕南望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让大伙儿等了半小时，我听说这里晚上还有星空。星空啊！虽然这个季节没有银河，但我可以教大家拍星空的延时摄影，感兴趣的晚上就来找我！”

这大概是历来所有的领导里最不靠谱的祝酒词了，也让气氛轻松了不少。吕南望位于大圆桌的中间主宾位，典型的领导座次，左边是孙艺芸，右边则是郝兰——显然郝兰已经成为了他的助手，她已经从公关专员自然而然升职成了公关部长。吕南望对这架势一点都不习惯，他呵呵笑着：“你们别啊……别把我当领导伺候着，我压力山大，我就是你们的哥们儿！不过呢，就是能够在你们的面前多装一点逼罢了，没啥了不起！”

大伙儿一阵哄笑，气氛也算融洽。孙艺芸赞扬道：“不错啊吕总，这嘴皮子耍得比我还溜，不愧是个干品牌公关的料！”

说罢，孙艺芸脱下外套披肩搭在座椅靠背上。吕南望这才发现，大家都说孙艺芸身材好，果然不是吹的！平日里上班穿着的那女士小西装本来就收腰，吕南望还以为这只是衣装裁剪效果。但今日这休闲场合，孙艺芸穿上了白色紧身包臀连衣裙，上半身和下半身那紧绷圆润的曲线被完美地勾勒了出来，包臀裙下面裹着深咖色透肉的紧身打底裤配小高跟鞋，显得腿型无比修长；上半身还是低胸V字领的，她坐下的时候山峰之间隐隐约约还可见深处有一道沟。

孙艺芸一转头，发现吕南望正盯着自己的胸。吕南望立刻觉得不妥，倏地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夹起菜来。孙艺芸下意识咬了咬下嘴唇，莞尔一笑，那种少女的娇羞又显露无疑。再加上今天的孙艺芸尤其特别，她坐直挺起胸，小山峰更高了，随即潇洒地将丸子头解开，瞬间一头大波浪卷发像瀑布一般倾泻下来。还挑染过，好像是刚刚做的发型，又将孙艺芸凸显得女人味十足，似乎还带来了一股女人身上独有的香味，不是香水又神似香水，以前在办公室从未闻到过。这样的香味似有似无，神秘无比，让吕南望的眼神无处安放，只好强装镇定。

“吕总！敬你一杯！”直到郝兰端起酒杯起身敬酒，整个饭桌的气氛活跃开来，终于结束了无话可说的局促。吕南望见状，二话不说就一口干掉。随着大家打着轮子敬酒，吕南望都一一接招，丝毫不拖泥带水。酒过三巡，他终于坐下了，酒精的味道掩盖了那道神秘的香味，他倒也觉得舒坦。

孙艺芸见状，也举起酒杯：“吕总好酒量啊，半斤了吧？都不带脸红的。”

“孙总敬的酒……我要喝！”吕南望也迎上去，“我一会儿还要向您请教呢，关于Q4是否参加广州车展的。”

“今天不谈工作，只谈私事！”

“私事？那谈什么！”

“谈谈吃完了饭我们一会儿去干什么！”孙艺芸狡黠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