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下楼了。
鲍丘大战之后,自囚一年多的公孙瓒,在得知公孙续蓟县立誓,而后不知所踪一周后,下了那座京楼。
无论幽州人崇不崇敬公孙瓒,至少易京的士兵,都是崇敬的,仅仅是他走下京楼,在校场走了一圈,因为公孙续失踪而动荡的人心瞬间弥平,他们轻而易举的打退了想要趁火打劫的麹义。
公孙瓒吩咐田楷按照公孙续的嘱托,继续训练士兵,正常行事,整个易京再度精密的运转了起来,一切都没什么改变。
唯独公孙瓒走到易河边,望着北面平静的易水,高悬的明月,心中只觉无助和空落落。
他成了最不习惯公孙续离开的那个人。
无论公孙瓒对其他人如何,他对身边人总是极好的。当年主官犯事,他自愿充当马夫,随主官进洛阳。公孙越死时,他冲冠一怒,与袁绍刘虞交恶。刘备与他同窗一场,他就给钱给粮给兵给官,他对不起幽州百姓,但对得起上司,对得起同门,对得起自己的家人。
在公孙续打上京楼的那天,他是百感交集的,既有身为父亲尊严破碎的愤怒,也有身为父亲见儿子长大之时的欣喜。
自己的儿子就像那些古代青史留名的将领一样,仅仅几天,就一扫军中阴霾,屡战屡胜。
他在京楼看着公孙续的战报,比自己当年打仗看的还要用心,在他心中,名为骄傲的东西,再度勃发而出,但这一次,不是因为他自己。
他心中早就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承认了自己不如袁绍,于是他在易京铸楼,不见将士,逃避这一切。
但时至今日,他突然有种感觉,哪怕真的站在袁绍对面,他也不会有丝毫动摇了,因为他可以骄傲的指着公孙续,告诉袁绍,我输了,但你的孩子,不如我的。
认清自己内心的公孙瓒,再不扭捏,他如一个普通将军一般,每日巡视易京,安排协防,操练士兵,并且相信着,自家儿子的归来。
而在公孙续平安回到易京的那一天,他卸下了陪伴他征战一生的银甲,当着全军的面,将象征着他官职和权力的,大汉前将军印,交到了公孙续的手上。
“从今往后,这个家,这座城,这些兄弟们,都是你的责任了。”
看着褪下银甲,已经显得发福的公孙瓒,公孙续扬起嘴角,自信的笑着。
“别说这个易京,这个公孙家,就是这个幽州,这个大汉,我也一肩担了。”
其实根本不需要曹操的赏赐,天子的任命,在这一天,老的白马将军歇下了,新的白马将军,站了出来。
……
“刘公公,东西我收下了,这圣旨,你还是带回去。”
“少将军,没你这样的,抗旨可是重罪。”
“哈哈哈,那你让曹操来治我的罪。”
是夜,易京城灯火通明,天使到来,公孙续组织了盛大的晚宴,与刘公公饮酒看节目,一直玩到了半夜。
刘公公乃是曹操迎汉帝时,一同带过去的宫中老人,历经董卓之祸,李榷郭汜之乱,谨小慎微了一辈子,很少有如今天这般开心的了,喝高了之后,也几乎是知无不言。